定什么时候能救命,不管救己还是救人。 岑今想了一下:“四点。” 卫来苦笑,他连一点都没看出来。 “第一,人口贩运已经成了产业,unodc每年会出具贩运问题报告,勘定输出输入线,划分来源国和贩入国,那条船,立陶宛到德国,符合输出输入线。” “第二,船上的人说的语言,是阿尔巴尼亚语。东欧的人口贩运,操纵在两个主要帮派手里,俄罗斯黑帮和阿尔巴尼亚黑帮。其中阿族人是地下色情业的老大,遍布欧洲各地。” 卫来很意外:“你懂阿族语?” “只懂几句。记不记得我们上甲板的时候,那个男人和驾驶舱里的人大笑着说了几句话?” 记得,但他听不懂。 “驾驶舱的人说的是:新货?那个男人回答:不是,她太老了。” 卫来迟疑:“这个‘老’说的是你?” “是我。” 岑今很无所谓的耸肩:“贩运集团要求女人越年轻越好,其中女童占很大部分,因为年轻的身体经得起践踏,20岁以上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就已经不是首选了。我专门写过关于人口贩卖的社评,所以学会了阿族人交易时常说的几句话。” “新货、不能便宜、她太老了、上等货、成交、合作愉快。” “还有第四点呢?” “第四是,那个男人拉开舱门的时候,舱内光很亮。他纹身的手臂上,有三道指甲抓出的血痕。我想,也许是哪个女人挣扎的时候给他留下的。” “综合以上,举报他们合情合理,哪怕我猜测全错,是条黑船总没错的。” 卫来没说话。 这也亏得是她,专门研究过这种地下贸易,换了自己,加多几个也未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透玄虚。 现在再想,岑今的做法确实并不夸张——阿族人疑心很重,他们临时要求下船,一定会招致怀疑。 卫来长吁一口气:“行吧,哪怕改行程也值了。” “不用改,塔皮欧不是说还有一班船吗,再等四个小时就好。” “还要回油码头?” “卫先生,做事要做周全。阿族人被海警扣了这么大一票货,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一对在出事当晚下船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不会受到怀疑和报复?” 她凑近卫来,压低声音,唇角在车内的暗影里再次勾起:“可是,如果我们又赶回去坐船,情况就不同了。” “那说明,我们下船,是真的突然发病;而我们又去坐船,也是真的着急赶路。” “如果你想把事情做得再完美些,可以让沙特人在图尔库的医院给我做个急救记录。不过,我目前的安排,足以应付阿族人的脑子了,他们会忙着去揪内奸、卧底——船在公海被扣押,消息会对外封锁一段时间,等他们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海盗的船上了。” 卫来沉默半晌,大笑。 然后在车窗边沿摁灭烟头:“厉害。” 他倚回车座,看远处的夜景,眼睛适应了黑暗,景的轮廓也慢慢显形,那是建造公路时遗留下的不需要开凿的巨石,粗糙而又笨重。 卫来说:“人口贩运都是一个大的产业了吗?” 他一直以为,只是较为猖獗的犯罪。 “为了钱。低成本、高利润、需求量大,还可以循环再生产。” “循环再生产?” “是啊,子弹打完了就完了,毒品吸了也就没了。可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可以终年无休,被你一直压榨到三十岁、四十岁,可以转手再卖,哪天她没有客人了,还可以流向器官市场。” 哦,这样。 上船的时候,他知道是黑船,但不知道那些货原来是人。 事关人和命运,值得与否这种字眼就太轻了。 他转向岑今:“伤口在哪,我帮你处理一下吧,那么喜欢穿晚礼服的人。” 车灯揿亮,岑今扯下简易止血带。 卫来看到伤口,在左臂内侧,如果是普通利刃,刀口平齐,愈合会较快,熊爪就是这点不好,伤人伤己都凶残。 他先用矿泉水擦拭掉血渍,然后酒精球清创,犹豫了一会,选了小管的皮肤粘合剂:“伤口不算太深,缝针其实会更保险——用粘合剂的话你要注意,否则皮下可能会留空腔,伤口也可能拉裂。” 岑今嗯了一声,看他低头细心帮她涂拭,忽然对他起了兴趣。 “你是半路来的,还是入籍的?” 卫来笑笑:“不好说,我爸在国内可能有债,带我偷渡,到了欧洲,把我给卖了。” “卖到收养家庭?” “要是那样就好了,童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