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南盐市与青城绸市占每年江南税收的大半,其中又以前者为重。江南锦绣膏腴之地,满朝文武皆知此行是镀金之旅。可任凭他们再眼红,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原因无它,只因今上一母同胞的嫡亲皇姐,宁安大长公主已经先行为独子定北侯求到了御前。 今上登基时宁安大长公主出过大力,这些年来她一直恪守本分,堪称京中贵女楷模。多年来今上有心补偿都找不到机会,如今大长公主求到御前,哪个不长眼的敢跟她抢? 好在美差有两项,小侯爷只有一位,他吃肉旁人总能喝点剩下的汤。满朝文武眼巴巴地望着那碗肉汤,果然很快宫中传来消息,今上钦命小侯爷为钦差,前往淮南盐市。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正当满朝文武将目光投向青城绸市,甚至连几位王爷都跃跃欲试之时,小侯爷却亲自进宫,以自己初入朝堂手段稚嫩为由推掉税收大头的盐市,转而去了绸市。 闻此不少人暗地里笑小侯爷傻,有龙椅上的人撑腰他怕什么?非要把功劳往外推!只有那几位久居朝堂的老狐狸,才暗赞一声小侯爷好手段。有皇上撑腰还愁功劳?这时候最忌讳的便是贪心不足磨掉皇上情分! 任凭满朝文武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小侯爷不是不稀罕功劳,更不是有意收敛,他来青城的原因特别简单。 “不识好歹的丫头!” 轻嗤出声,他盘算着青城最大的两家绸缎商。胡家和沈家,虽然胡家有皇商名头,但实际上沈家的水要比胡家深好多。 “孰是孰非,本侯心中有数。” 这事他闭着眼也不会办错,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二楼开着的窗户内飞进来一只信鸽,陆景渊随手抓过来。从鸽腿上竹筒中取出一张纸条,看完后他脸色一变。 “沈墨慈派人去了胡家西角门?” 神色一黯,他朝门外吩咐道:“派人跟上去。” ☆、阿瑶打算 在阿爹怀中痛哭一场后,阿瑶前世最后三年的孤独苦闷消去大半。 这么一闹腾,桌上饭菜也已凉了大半。汤汤水水原本金黄的色泽凝结成淡黄色油脂,各色茶点也不复刚端上来时色泽鲜亮,或烤或蒸而紧实的外皮如青春不再的肌肤般失去光泽。 见此宋氏随口说道:“东西都不新鲜了,还是叫厨房的人再另外做些。” 说完她便转向门边,刚准备开口喊下人进来撤掉盘子,就被阿瑶拦住了。 “阿娘且先等等。” 说完阿瑶端起面前的牡丹锦鸡菊瓣碗,里面装着方才胡九龄哄女儿时亲自盛得鹌鹑汤。青城地处江南,本地菜色口味偏清淡,连带着传来的外地菜色也被同化,少了几分浓油赤酱,多了几分清淡爽口。面前这碗汤虽没了丝毫热气,但汤色依旧澄澈透亮,比在京城小院时她乱炖一通的那些汤不知要好多少倍。 细瓷汤匙舀起大半勺喊入口中,初入口时带着点党参的微苦,过后唇齿留香。 阿瑶已经许久未曾喝过这般美味的肉汤,前世阿爹去世后她沉浸在悲痛中、茶饭不思,然后是守灵时忌荤腥。等到后来家道中落,已经供应不起她先前那些奢侈的享受。如今乍喝到,一个没忍住她便多舀了几勺,直到旁边太过强烈的目光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坐在阿瑶对面,宋氏亲眼看到她舀起放凉了的汤,一勺接一勺喝起来,心下惊讶不亚于方才亲眼见她疾言厉色地处置平日最宠信的奶娘。这还是她那个被老爷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莫说是冷掉的汤,就是火候稍欠点的汤,这么多年阿瑶也从未喝过一口。倒不是她本身多娇气,而是老爷什么都要给最好的。平日做买卖精打细算,可关于阿瑶的任何事他都是不计成本,完全是“胡家万贯家财敞开花、随便花”的豪爽。 这般娇养起来的阿瑶,竟然喝冷掉的汤,见到这一幕宋氏眼珠子快要惊掉了。 “阿爹、阿娘,你们干嘛如此……” “惊讶”二字还未曾说出口,阿瑶已经明白过来。现在可不是三年后家徒四壁靠典当为生之时,阿爹阿娘更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百态。 放下汤碗,轻捋鬓发她故作轻松:“即便女儿貌美如花,阿爹阿娘也不是第一日见到,为何要如此惊讶。” 这孩子!嗤笑过后宋氏仔细打量着对面女儿那张小脸。他们夫妻虽都只是中人之姿,但耐不住阿瑶这孩子会长,尽挑着两人身上好看的地方长,这般组合起来的小脸当然精致。加之她“昨晚奇遇后大彻大悟”,原本天真娇憨的脸上中多了几分懂事成熟,矛盾的气质长在如此娇小的人身上,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得不承认,阿瑶那句“貌美如花”并非王婆卖瓜。 即便如此,多年的习惯也让宋氏忍不住揶揄几句:“哪有这样夸自己的,瞧瞧你身后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