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一进来就见青翎正在院里的大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小茶壶,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脑袋一晃一晃的,倒叫明德想起当初胡家请的那个教书先生,天天都这么着,嘴里之乎者也没完没了。青翧当时还说打些糨子把老先生的嘴黏住,看他还烦不烦。 小时候总是分外不懂事,其实那位先生虽有些迂腐,人却极好,比起大表哥他们那位严先生宽松的多,也不会怎么罚他们,就是爱讲大道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那时候他跟青翧正爱玩,哪听的进去,烦的不行。 如今想想,先生倒是为了他们好的,至少他跟青翧跟着先生念了两年书,差不多的字也都认识了,多亏这两年,自己比大哥要强上许多,如今在铺子里学做买卖方能事半功倍。 二表姐以前常说,不一定非要念多少书,却要识字,识了字便能知道世上的道理,这样人才能活的明白,不至于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若糊涂着便活一世有何意义。自己跟青翧最服气的人便是二表姐,大概就是因为看的书多,所以二表姐才会什么都明白。 明德还以为青翎摇晃脑袋是念书呢,走近了不禁失笑,哪是念书是唱戏呢,只是没听出是哪出,声腔也有些奇怪,倒很有味道,词儿也好,倒不觉听入神了。 青翎正在那儿闭着眼唱空城计呢:“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锦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唱了几句,觉得嗓子眼有点儿干,跐溜喝了一口茶,睁开眼就见明德直眉瞪眼的看着自己:“明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吭声,是不是想吓唬二姐。” 明德嘿嘿一笑:“我可不敢吓唬二姐,二姐可是熊胆儿,我这点儿斤两,哪吓唬的了二姐啊,我是听二表姐唱的好听,入神了,二表姐你不是不爱看戏的吗,原来都是哄我们的。” 青翎白了他一眼:“我哄你们做什么,我是看腻了咱们村的戏,咿咿呀呀每年都唱一样的,有什么意思。” 明德笑道:“我听说陆府里自己养着戏班子呢,等二表姐嫁过去可方便了,让她们唱什么就唱什么。” 青翎皱了皱眉:“陆家如今还没成算,这是拼着人死架不倒,还当以前风光的时候呢,这到什么时候就得说什么话,一味贪图享乐,养出来的都是纨绔,一个争气有用的都没有,也不想想陆家祖上那点儿余荫还剩下多少,再闹下去,哪天呼啦啦散了架,叫他们都喝西北风去,他们这会儿养戏班子看戏,殊不知自己就是一出大戏,不定什么时候就叫人看了哈哈笑了。” 明德极少见二表姐这般,有些被吓住了:“那个,二表姐,你这是说什么呢。” 青翎方知自己倒说了许多有的没的,不禁暗叹了口气,当初自己不想嫁给陆敬澜,就是讨厌陆家,眼瞅都要败落了,不说低调些,也不瞅瞅京里谁家养戏班子,竟讲究这些虚热闹有什么用。 可如今过了定,自己就不得不想这些,陆敬澜说她们过他们的小日子,也就听听罢了,若是陆家倒了,他们小两口子又怎可能置身事外,只要青翎想替自己打算就绝绕不过陆家去,可一想到陆家那个乱七八糟的境况,就有些心烦。 不过当着明德发作却没道理,摇摇头:“没什么,不提这些,珍珠呢?拿来我瞧。” 明德忙从怀里把盒子拿出来,青翎打开盒子仔细看了看道:“果真一模一样,到底是珍宝斋,什么好东西都有。” 明德道:“二表姐这回可说差了,这颗不是珍宝斋里的,珍宝斋倒是有,只成色不大一样,一瞧就能瞧出来,是表姐夫让老掌柜去了陆家的私库里头挑的,听老掌柜说,到底是世族大家,陆家私库里的宝贝才多呢。” 青翎愣了愣:“陆家库里的?前儿的信里怎么只字未提。” 明德笑道:“估摸姐夫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没跟表姐提。” 青翎想了想,陆敬澜还真是这样的性子,平常鸡毛蒜皮的事儿能写好几篇,一到了正经事儿不是一笔带过便是连提都不提。 明德:“二表姐,我瞧着陆家挺红火的,就光陆家库房里那些宝贝,也够活好几辈子了,二表姐愁什么啊,难道还怕嫁过去受穷不成。”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