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感叹自己还真是“命途多舛”,就听得人来宣她去阁中替圣人诵读佛经。 湘君再是不情不愿也爬了起来,脸上还生拉上个笑容,王月娥则笑嘻嘻仰着脑袋:“快去,回来我再同你讲。” 湘君点了点头,随着人入了阁中。 轻纱帐上朵朵祥云伴着飞舞的彩凤,帐后的美丽女帝正倚枕歇在软榻上,孟庭玉跪坐在一旁的软垫子上,嘴里细碎言语着。 宫女引湘君入了帐内,孟庭玉指了指她脚畔的垫子,湘君便跪坐了下去,接过一卷黄经书,诵读起来。 孟成芳听得声,掀开眼皮子,朝湘君看了眼,又闭上了眼。 孟庭玉也不再多留,而是起身朝外而去。 湘君诵读起来这章经,因她以前被周仕诚罚抄过的佛经多,这一段又正巧是她誊抄过的,故而读来不疾不徐,十分顺耳,孟成芳很是享受,手指轻轻敲着枕头面子...... 有个女官打帐而入,躬身禀报:“陛下,左武卫大将军求见。” 孟成芳睁开眼,抬手压下湘君的诵读声:“让他进来。” 不过一会儿,有一英武男子打帐进来,湘君仰头打量,只见此人浓眉高鼻,双目炯炯,肤色黝黑,正是极为英俊,她方记起这左卫武将军陆乘风,乃是女帝的男宠,原是个街上杂耍艺人,后来为生计所迫,剃度出家做了几日和尚,机缘巧合被人看上,献给女帝,这才得了机会,屡次建功,得了三品将军的官位。 陆乘风也打量一眼湘君,眼中有了一分笑意,并未多理,便伏坐在孟成芳榻下:“陛下,臣若是不求见陛下,陛下就不召见臣么?”竟然带上一丝嗔味。 湘君一股恶寒,只觉袖下鸡皮疙瘩已经满满,但绝不会发作,于是又悄悄去看女帝。 孟成芳柔柔一笑,伸手抚上男人的发丝,轻声唤“阿蛮”,像是正在抚摸一只大猫,而后又半躺了下去。陆乘风将头伏在卧榻之上,八尺之躯竟然如同个娇弱女子一般乖巧。 湘君喉咙里发干,说不出这阴盛阳衰是个什么感觉,只好略垂着眼皮,不再看这一幕。 “且诵经来。”孟成芳吩咐湘君后,又抚着陆乘风的眉眼道:“这丫头诵经甚是悦耳。” 湘君强忍住那股酸牙感,将剩余的半账经诵读下去。 方诵读完,陆乘风就转头看她,眼中笑意更浓,却不是在女帝面前的乖巧柔婉神色,口中赞道:“确实诵读得好。” 孟成芳调笑道:“比你还好?” 陆乘风转过去脸,又换上那副谄媚神色:“这要看陛下爱听谁的了。” 孟成芳捏了一把陆乘风的脸:“少贫嘴!今日又带了什么民间逸事来,快讲与朕听。” 陆乘风点头徐徐讲来,乃是一瘌痢头见一富户家的墨牡丹,起了贼心,想偷来去换钱,,却没料到偷花之时摔在了廊下,摔碎了花盆,惊得家中主人出来,挨了一顿痛打,打折了一条腿,爬到河边喝水,不慎淹死在河中。 他语言惟妙惟肖,将场面形容得是声色齐备,女帝听了咯咯直笑,湘君虽不觉这种民间常见之事有多好笑,却依旧附和着笑了些时候。 几人笑毕了,湘君又念了一段经才起身出阁,陆乘风瞧着那窈窕的背影,轻轻转了转眼珠子...... 湘君回到偏殿之时,王月娥捉着她那本册子,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湘君自入了自己的座位,王月娥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软软糯糯唤道:“周待诏,你怎么才回来?” 平日里女帝唤待诏去,一般是念一段就好,也就小半个时辰,今日湘君去了一个时辰,王月娥等得都打瞌睡了。 湘君道:“左武卫将军来了,陛下留我在那儿听了两段逸事。” 王月娥猛地醒来,睁着大大的眼睛,脸色有些发白:“陆将军来了?” 湘君点了点头,见她神色忽变,也有些疑惑,又以为自己多心,眼光却扫见王月娥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册子,顺口就问:“怎么了?” 王月娥听她问来,神色松了松,略有掩饰状地低头,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没什么。” 湘君看她有心掩饰,自己也实在没有好奇心去挖出人家的私密事,也就点了点头,假装自己被骗到了,抽了一卷典籍垂眼看着。 王月娥又瞧瞧来看湘君,见她一心一意看书,仿佛未曾察觉到自己的紧张,这才放下心来。 日暮时分,斜阳零落在台上,赤脚行进侧殿,衣摆下方一片紫金花金丝盘文在行走间泛起动人碎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