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难道会有冤魂跑出来害人?” 刘鉴撇撇嘴:“什么冤魂,你见过吗?” 捧灯一缩脖子:“没……没……” “什么妖精鬼怪,那都是瞎扯八挒,”刘鉴喝一口豆浆,教训捧灯说,“无论怨气还是灵气,都不过一口气而已,上通着天极,下连着地脉,能够影响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的运程。但这东西是没意识的,更成不了什么人形,什么鬼狐仙怪,都是村夫愚妇瞎编出来的。就是有你这种黄口孺子到处胡扯,才会招人骂我江湖骗子!” 捧灯赶紧分辩:“爷,我可没跟那袁尚宝说过些什么!” “还用你说?看看你,就让人瞧轻了我!”刘鉴说完,一推碗筷,“吃好了,赶紧回去睡觉去。” 于是两人回去柏林寺,整整睡了一天一宿,这才把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等第三天起了床,捧灯先想起来,跳着脚大叫说:“啊呦,差点忘了那高亮了,王远华不会真把他给祭了大钟吧?!” 刘鉴刚漱完口,拿起折扇来轻摇了两下,笑笑说:“有我那封信,王远华应该不敢胡作非为。”捧灯问:“爷,您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刘鉴简单地说:“他搞那么多花样,我虽然看到了,终究不司其职,不会理他。可他若是伤害了人命,嘿嘿,我就要上书去弹劾他。他以为背靠着姚少师,就没人敢动吗?如果这事真揭破了,少师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他!” 捧灯问:“伤害人命?他已经打死了沈万三呀!” 刘鉴挑挑眉毛:“沈万三的事儿,我还不清楚背后少师插了多少手,但应该不是王远华一人所为。嗯,你如果真那么担心,不如去找找高亮,看我那封信递过去,他王远华做何反应?” 于是捧灯领了命,冲出柏林寺,一溜烟地就跑到安定门外的高家去了。这天正好八月十五中秋节,高亮果然依着刘鉴所说,没有上工,请假在家里歇着呢。他爹高常遭了水厄过世才不过一个多月,高亮腰里仍然绑着麻带子。原本他算是北京城里铺瓦的一流好手,禁城施工不能没他的份,但正在服丧,大家都说不吉利,才会把他赶到华严钟厂去干点杂活。所以他一请假,立刻就被批准了。 捧灯如风如火地一顿狂砸门,高亮开门出来,连声称谢,说那封信递过去,王大人果然没再说什么。他把捧灯让到屋里,又是煮茶又是上点心,就跟伺候自家小祖宗一般。捧灯依着刘鉴的吩咐,要高亮详细回忆一下王远华的反应:“他看了信,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知道我家尊主确实在工曹以后,可曾经说过些什么话吗?” 高亮回答说:“王大人看了信只是冷笑,对我说:‘你可真是贵人照命。’然后果然问我刘大人在工曹做些什么。我按照大人的吩咐说了,王大人嘟哝了一句什么‘汾水县’……却不知这汾水县在什么地方?山西吗?” 捧灯肚子里货色也很有限,琢磨半天不得要领,就跑回来禀报刘鉴。刘鉴笑着说:“他是在嘲笑我自作聪明。”捧灯问:“爷,可是有什么典故?” 刘鉴瞪他一眼:“所以说你读书少,还喜欢乱拽文,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是《容斋随笔》上一个故事,说严州有个分水县,县衙的匾额上‘分’字本是草体,有个县令看了,说字体不统一,就自己写了楷体‘分水县’三个字挂上。谁料从此以后,县里杀人案件突然增多,有人就告诉县令,分字可以拆分为‘八刀’,很不吉利,所以前任要用草书来掩盖。这个县令自作聪明,结果遭了难了。” 捧灯吐吐舌头:“原来一个字用不同的书体来写,也能关乎气运呀。” 刘鉴撇撇嘴:“这就叫江湖骗子了,洪景卢还真的信他。”捧灯听不懂:“爷,这洪景卢又是何许人也?”刘鉴也不回答,只打开书柜,挑出一函《容斋随笔》来扔给他:“自己去读!” 高亮的事情告一段落,捧灯也就暂时安心。可是这孩子实在好动,宁可到处乱跑也不肯定下心来认真读书,他把《容斋随笔》大致翻了翻,知道刘鉴所说的洪景卢就是作者洪迈,草字景卢,号叫容斋,解开一个扣子,也就把书扔在一边,不再看了。此后刘鉴一直计算着时日,直等到第十二天上,正午时分,突然知客僧过来禀报:“寺里来了一位女施主,说有要事求见大人。这后院僧舍,女子进入大是不妥,所以请大人屈尊移驾,到前面去见她。” 刘鉴答应一声,带着捧灯往外就走。知客僧一边带路,一边嘟囔:“这位女施主好高的身量儿,小僧就没见过女人有长那么高的……”刘鉴愣了一下:“就她一个?”知客僧点头说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