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远处画案下的鼓凳:“搬个凳子过来,坐下咱们说会儿话。” 韩覃起身先到自己卧室抱了只软枕并一床被子过来,解唐牧官服扶他躺下,才搬鼓凳过来坐在他头边,笑嘻嘻说道:“二爷有话就说吧,我也有话跟你说。” 唐牧不忍扶韩覃的好意,但又实在是觉得躺着别扭,推开被子盘腿坐起来接茶杯过来抿了一口才道:“你先说。” 韩覃自打从宣府回来之后,因为泰卫的事情而被唐牧打过一回屁股,便下定决心昨天就要把自己接手小炭窑的事情告诉唐牧,谁知他昨晚竟没回来住。今夜他看起来心情好,又怕自己一说要坏他心绪,遂凑到跟前笑言道:“二爷先说。” 唐牧指着软榻:“若觉得冷就坐上来,我替你捂着被子。” 韩覃摇头,扬了扬脚:“我穿的厚实,并不觉冷。” 唐牧点头,抱茶碗在手中轻轻刮着。这屋子大而空旷,各处皆掌着各烛,四处的灯光投掠过他眉间,眉心有轻轻隆起的皱纹。他这样俯看着韩覃,背亦有些微微的驼。 韩覃仰望着唐牧,就听他说:“我有许多年不曾如今日般痛快过,但其实想走的路,想做的事也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韩覃依旧仰脸盯着唐牧:“二爷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唐牧仰头望了眼头顶的椽梁,拍拍身下坐榻:“你上来坐着,我才告诉你。” 韩覃脱鞋跳脚上了书榻,亦是盘腿坐到唐牧对面:“现在说吧。” 唐牧慢慢俯身凑过来,伸两手自她身边掠过。离的最近的时候,他的鼻子几乎要贴到她的面庞。 韩覃屏息,一双不眨的顶着唐牧,便见他亦盯着自己,鼻息间有微微的酒气与热气,韩覃屏住息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谁知他却不过自后面取起那床被薄,结结实实将她从上至下捂的严严实实,自己挪身往后退了约有一尺远,远远坐在书榻另一头,才道:“我想改变制度,改变游戏规则,王朝终会亡故,帝国终将颠覆,但在走向亡国的道路上,至少让普天下的庶生们过的能略微好一点,让天下寒窗苦读过的仕子们能活的略有骨气一点。” 韩覃本在想上一回出京时,他于马车上做的那些事情,不知为何,她小腹间竟涌着股子温热,在他贴唇过来的时候,脑子一乱还以为他或者又要拿她来当妾用一回。 谁知他竟说起这样一本正经的话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随即道:“我不懂您的意思,仕子们不是这天底下活的最有骨气的么?如您,如陈启宇,比我们这些妇人们要过的好很多,可以随意外出,天下间想到那里就到那里。如果您果真想改变,应该改变妇人们的处境,叫我们不再居于深闺,亦可以如男子般随处行走而不必惧怕世俗非议。” 唐牧伸手把茶碗放到远处小高几上,静静听韩覃说话,看她说着说着笑起来,如画的眉目间渐渐有神彩飞扬,他边听边点头,听完连连允道:“若果真我能力能达,必定替你实现这个愿望。” 韩覃却是低下了头:“不过说说而已,天下间的制度是君王定的,我们庶民百姓怎能改变它?” 唐牧笑着摇头,他今日坚拒了鹿茸酒,不过略饮了几口花雕暖胃。这种微醺的畅意多少年不曾有,面前的小娇娇朝气蓬勃,叫他缚住双翼呆在深闺,也许彼此相扶持着一路走下去,他能给她一份更好的前程,叫她不必像如今这样,整日窝在怡园中,孩子一样眼巴巴只等着他回来。 “制度是人订的,也是人改变的,只要我们努力,就能改变它。”唐牧见淳氏端着几只热腾腾的烤梨进来,指着韩覃道:“端给她吃。” 淳氏将手中高腰小炕桌放在韩覃与唐牧中间,将那烤的焦黄油亮的梨子分盛到碗中递给韩覃,韩覃取勺戳破焦黄的外皮,内里冒着滋着热气白嫩嫩的梨肉来。她伸舌头舔了一点,和着一股焦糖香味的烤梨子甜到腻心。 唐牧挥淳氏退下,两眼盯着吃梨的韩覃,那眼神,恰如父亲盯着自己的孩子般,满心的欢喜,满足。 韩覃哈着气细细舔着烫嘴的梨子,不一会儿鼻尖上沁出一层薄汗来。 “便是人,也是天人,是皇帝,不是我们普通平凡的人。”韩覃搁碗凑在小炕桌上远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