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街区上,宋焰带着手下的士兵们挤在小店里吃早餐。 大伙儿早已饥肠辘辘,油条,豆浆,面条,小笼包,蒸饺,一股脑儿全上桌,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送。 室内暖气大,桌位又挨着厨房里的蒸屉,不久前还在冷风中冻得发白的一张张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红润。 宋焰吃得不多,也不急,时不时抬眼看一看自己的弟兄们,清一色的年轻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年龄最小的十九岁,最大的也才二十五。 到明年,他或许会离开;而这里头有的明年服役期满,无法留下安置,面临转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部分军人都无法在军队里一直干下去。 小葛吸溜着面条,问江毅:“江哥,明年退役了打算去哪儿?” 江毅笑:“回老家,看看是做保安,还是弄汽修。” 李成说:“想想别的路子,到企业里做专门的消防管理也行。” 江毅说:“每年退的兵那么多,哪儿轮得上我。再说我农村来的,没背景也没关系,托不了人。” 宋焰没发言,埋头吃面。 干消防这些年,年年送战友退役复员。大家都是穷苦孩子出身,没路子,在队里学的满身技能出了社会无处施展,只能回到老家做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维持生计。 默默无闻地来,默默无闻地走。 宋焰岔开话题:“上边说了,明年会涨工资。” 众人兴奋:“涨多少?” 宋焰:“三百。” 大伙儿高兴极了,杨驰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喜笑颜开:“整好,凑齐了四千五一个月。” 李成羡慕:“我才三千多。” 杨驰道:“你才刚来,熬一熬。” 李成点点头:“诶。” 宋焰极淡地笑笑,又说:“从明年开始,制度改革,周末也轮休放假。没那么累了。” 李成一脸无所谓:“反正我放假也没地方去。” 小葛瞪他:“睡觉啊。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杨驰:“小葛,你一天到晚地叫累,是不是右手用多了?” 小葛:“老子踹死你!” 小伙子们嬉闹成一团时,一位年轻的姑娘从桌边走过,小葛无意间扭头看一眼,目光跟着走。宋焰顺着看过去,那姑娘和小葛年龄相仿,身材娇小,长相清秀,买完早餐离开了。 宋焰再看小葛,从他眼里看到了年轻男性对女性最原始的爱慕和渴望,稍纵即逝。小葛回过头时,脸上就没了笑,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黑灰,人整个儿沉默了下去。 宋焰喝着豆浆,心中复杂得不知该作何感想。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想起了他的那位姑娘。 这些天他忙着训练和执勤,不去想她。可此刻一想起,便如利刃穿心,心被撕开一条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头灌。 功亏一篑。 …… 雾霾一天比一天重,学校持续放假,医院照常运转。 这些天,许沁没再叫外卖,中午都在食堂吃饭,发觉饭菜越来越难吃,准备倒掉时却再次想起宋焰,想起他说部队里的伙食比较好。 也是,军人最需要体力,吃不好饭可不行。 可她这份工作也是需要体力的,想一想,便又勉强多吃了几口。 和门诊不一样,急诊没有午休时间,吃完午饭得赶回去上岗。 这天下午,许沁主刀完成了一台手术。 手术难度虽然不小,但完成度很高。结束时,许沁发现徐肯教授全程都在隔壁的观察室里看着,表情严肃,分辨不出好坏。 看到手术结束,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许沁迅速收拾好自己了追出去找徐肯教授。 “徐教授!”许沁一路跟着跑进楼梯间,安全门在身后哐当关上。 徐肯停下脚步。 “我见您看过刚才的手术了,想请教您,看您有没有建议或是指点给我?您的意见非常宝贵。谢谢您。” 得到的回答是:“你的技术堪称完美,我没有多的可以教你。” 许沁清楚徐肯的性格,他不会说客套话的,那边是肯定了。可—— “可您依然对我有意见,是吗?” 徐肯道:“你对待病人,像对待一只做实验的兔子。” 许沁一直都清楚徐教授和她的分歧点在哪儿,她认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观点差异,无伤大雅;且她一贯不喜和人交谈沟通,所以从来没挑明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