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猛地回过神来,行了拜礼,“微臣一路坐着马车,累不着。想必贵妃娘娘着急知道鲁荒王葬礼情况,还有孙子的身体状况,便先过来和娘娘详叙。” 郭贵妃赐了座位,听胡善围讲兖州城鲁王府所见所闻。胡善围只隐去茹司药从白矾提取毒药、《炼丹手记》以及桃花林太子威逼利诱,还有海棠去镖局放诱饵这四桩事情。 无论胡善围讲什么,郭贵妃都没有打断她,只是偶尔发出哦、唉等叹词,讲到太子为孙子取了小名,叫做过儿时,郭贵妃才说了一句“这小名取的不错,有警示之意,不过,等满周岁,写入皇室金册,得让皇上、礼部还有宗人府早早定一个大名才好。” 胡善围讲了快半个时辰,才说完兖州之行。 末了,郭贵妃落了泪,“吾儿真是糊涂啊,自己毒自己,都是本宫的错,没有好好保护他,十四五岁就被人引诱吞服丹药,心瘾难戒,倘若本宫细心一些,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胡善围听了,愧疚几乎将她的脊梁压垮,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甩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胡善围不敢直视郭贵妃的眼泪,掏出了手帕递过去,“娘娘节哀,过儿身体健康,他是庶长子,将来是否能成功继承鲁王的爵位,还需娘娘帮忙,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 “谢谢你。”郭贵妃自己的帕子早就哭湿透了,接过了胡善围的帕子,擦干眼泪,说道:“你此去兖州,路途遥远,责任又重。其实你是宫廷女官,为亲王送葬,本不是你的责任。是本宫太任性了,非要你跑一趟腿。” 闻言,胡善围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忙说道:“为娘娘效力,本就是微臣的责任,娘娘客气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娘娘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郭贵妃说道:“你好久没有孝陵祭拜孝慈皇后了,惦记着孝陵的鹿还有凤凰了吧?这些禽兽都是你养大的,有感情。明日本宫给你放个假,你去孝陵小住几日,算是出了远门的补偿。” 其实不用郭贵妃开口,胡善围就会找机会告假,去孝陵和沐春见面,郭贵妃主动开口,胡善围顺水推舟,“微臣明日便去孝陵,为娘娘给孝慈皇后上一注香。” 次日一早,宫门一开,胡善围的车驾去了孝陵。 临行前,郭贵妃将好几卷经书交给胡善围,“这是本宫亲手抄的经书,你帮忙拿去孝慈皇后神位前焚烧,也是本宫一点心意。” 胡善围慎重其事的接下,郭贵妃看着她的背景消失在宫门外,若有所思,许久,对身边的郭嬷嬷说道:“檀儿的葬礼是太子一手操办的,听说胡司言说葬礼办得很漂亮,选的墓地风水也极好。太子如此卖力,本宫不能亏待了他,写一张请帖送去东宫,今晚本宫摆一桌素宴,给太子接风洗尘。” “是。”郭嬷嬷应下。 春光烂漫,万物生长,芳菲一片,郭贵妃信步走到御花园楼阁,偌大皇宫,尽收眼底。 皇宫所有的屋顶都是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春日下熠熠生辉,唯有东宫用的绿色琉璃瓦,波光淋漓,仿佛池塘清水。 郭贵妃对着东宫那一抹独特的绿色,无声的笑起来。 第139章 善围姐姐,你嫁给我可好 胡善围出宫,特地要车夫绕路,穿过城北英灵坊成贤街,胡家书坊就在成贤街西南端。 十二年了,胡家书坊的金子招牌已经陈旧,从炫目的金色,变成了黯淡的古铜色,门口蹲着一只打瞌睡的老猫。 昨天洪武帝威胁要杀她全家,胡善围至今心有余悸,到底不放心,绕路过来看看父亲。 “停。”胡善围对海棠说道:“你进去买本书。” 海棠问:“买什么书?” 胡善围道:“你看着买,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海棠下了马车,走进书店,拨开马车的窗帘,胡善围看见二楼藏敞着窗户透风透光,一个小少年在临窗的书桌前抄书,应该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看来子承父业,以后要以此谋生了。 一个穿着半旧蓝色直裰的男人走到书桌前,像是在指点少年,小少年频频点头,正是父亲胡荣,他今年四十八岁,下巴留着胡须,头戴网巾,清清爽爽的,相貌身材似乎还是老样子,日子过得舒坦,难得没有发福,在这个年纪,胡荣堪称是中年帅大叔了。 末了,胡荣提着漏壶,去浇窗台上的几盆花朵,胡善围赶紧放下窗帘。 这时海棠已经买了新书回来了,“道衍禅师出的新诗集,胡司言一定喜欢。” 胡善围打开一看,是《独庵集续》。 车夫甩着马鞭,继续赶车,岂料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姑娘!刚才买书的姑娘!” 听声音正是胡荣。 车夫停车,海棠从窗户探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