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便什么理由,只消把他留在那里三五日,再原样发回县狱便成。”封大伦尽量轻描淡写。 元载听到这个请求,颇觉意外。不是因为困难,而是因为太容易。他本以为是某家贵胄要捞人,不料却是这么一个古怪要求。他眼珠一转,不由得笑道:“这个人,只怕如今并不在县狱里头吧?” 若是犯人还在押,狱方可以直接上解,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只有犯人被其他府司所控制,才需要大理寺下发正式的提调文书给县狱,县狱再拿着这份文书去要人。 封大伦没想到元载反应这么快,略为尴尬地咳了一声:“不错,此人今天被别人提走了,永王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回去待着。” “他被哪个府司提走了?”元载问。 封大伦面孔一板:“区区小事一桩,元评事只管发文书便是,不必节外生枝。” 元载注视着封大伦。他很喜欢观察别人,并从中读出隐藏的真实情绪。这位试图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可语调里却透着焦灼。他反复强调这是一件区区小事,正说明这绝非一件小事。 若换作别人,只管发出文书收下贿赂,其他事情才不关心——元载可不会。 “封主事你可以更坦诚一些。”他说。 封大伦微微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元载哈哈一笑,把身子凑前一点:“永王亲自过问,这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封大伦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元载却毫不生气,他食指轻轻摇动,眼神真诚:“您不妨说说来龙去脉。若在下多知道些,也许能帮上更多忙。” 封大伦这才明白,为何元载年纪轻轻,就已官居八品。这小子对机会的嗅觉实在太敏锐了,才几句交谈,他就嗅出了这里头的深意,想把一个小人情做大。封大伦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靖安司是个强势的怪胎,一封文书未必奏效,倒不如听听这小子的意见。 贪婪而懂得克制的人,往往都聪明绝顶。 “你想知道什么?”封大伦问。 元载笑了:“比如说,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入狱?” 封大伦迟疑片刻,开口道:“要提调的人,叫张小敬,原来是在西域当兵的,叙功擢为万年县的不良帅。天宝二载十月,朝廷要为小勃律来使兴建宾馆,征调敦义坊的地皮。有个叫闻记的铺子不肯搬迁,虞部的人去交涉,不料店主闻无忌竟莫名其妙死了。这个张小敬是店主的老战友,坚持说店主为奸人所害,一定要查到底,最后和上司万年县尉发生龃龉。这家伙将上司杀死,遂扭送入狱。” 元载一边听着,面上的微笑不变。封大伦的叙述不尽不实,比如这“兴建宾馆,征调地皮”,里头就藏着不知多少利益;虞部跟闻记铺子老板的“交涉”,恐怕也不会那么温柔。至于永王在里头扮演的角色,封大伦一字未提…… 不过……这都无所谓,元载对真相一点都不关心,关键是永王想要什么。 他用指甲敲了下铜爵边角:“去年十月判的死罪,按说同年冬天就该行决了,怎么他现在还活着?” “这不是复奏未完嘛,所以一直羁押在狱里。”封大伦颇为无奈。 元载理解地点了点头。自太宗朝起,朝廷提倡慎刑恤罚,京师死刑案子,须得五次复奏。一个案子去年拖到今年执行,并不罕见。 封大伦继续道:“今天在万年县狱,张小敬被靖安司的人带走,公然除去枷锁,行走于市坊之间,形同赦免!”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酒勺。元载注意到,他的情绪更紧张了。 “靖安司……”元载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们找张小敬干什么?”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回县狱。”封大伦略带紧张地说。去年那案子,费了多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