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眷回到洛阳。 自吴王翎的蠢事败露之后,云皇后便再也无法控制韩知与阿奴了,她深恨二人阻碍她的大业,又无法对付他们,只好用升迁的方式让他们从边疆回来。 阿奴与韩知大叔都清楚,此去便是鸿门宴,可他们不得不去。 就在他们前去的前几日,州牧府办了一个小小的婚礼,参加的人不多,不过兵府的人与一些沙罗街的老熟人。 婚礼双方并不是阿奴与明月辉,而是韩知大叔与贺娘子。 席上,韩知大叔牵起了贺娘子的手,贺娘子有些娇羞地捶打了一番他。 边境的儿女就是这般洒脱,贺娘子说入籍,便入了韩家的籍。 这番嫁过去,是明月辉劝她的。 因为明月辉记得,再之前的历史里,她所看到的贺娘子一直一直没有再嫁过。 她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能够改变未来。 她又害怕着,害怕未来变得面目全非,她找不到回溯前的那些人了…… 她不确定,原定历史里的韩知是不是死在了吴王翎的鸿门宴里,至少这一次,贺娘子再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说起贺娘子与韩知的感情,起源得很早,却落地得很晚。 贺娘子是在龟兹一役中,才终于开窍地明白了韩知对她的感情的。 其实韩知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那时贺娘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边境少女,而韩知则是一个少年伍长,他有一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 在某一次混战里,韩知人揎下马,胸膛插了一根铁矛。 战场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人人都以为韩知死了,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人,还留着一口气。 韩知是绝望的,他活着,可他知道,自己注定会死。 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 大雨瓢泼,雁门的雨是那样珍贵,就这样不要钱地冲刷着韩知的躯体。 他醒来了,又失去意识,就在他再度醒来,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的那一刻——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走来了一个撑着伞的人影。 他喊不出来,也抬不动手,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直至她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大着胆子摇着他的身体。 他很想说,【你别摇了,再摇我真的死了。】 这个撑伞的人便是少女时代的贺娘子,她本来是想来捡捡看,这战场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本来她都不至于这样,只因她老母病重,不得不放下道德来战场发死人财。 结果值钱的东西没捡到,倒捡回来一个人。 贺娘子心底有愧,也只得认栽。 就这样,身受重伤的士兵被前来捡漏的边境少女背了回去。 贺娘子悉心照顾着韩知,每次为她老母请来大夫,她都会顺带让大夫去看看韩知。她人很抠,精打细算着小小心心养着韩知。 虽男女有别,可贺娘子请不起其他人为韩知换衣起夜,只有自己服侍他。 韩知本来很挣扎的,谁特么受得了一个女人天天一手提着他那玩意儿,一手提着夜壶,还催促他,“你快点尿,尿完我好去睡觉……” 可渐渐……他适应了她,他本身文质翩翩,又军功显赫,无论在家乡还是边境,都有无数少女爱慕着他。 他很骄傲的。 可有一天,骄傲的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这个少女不那么漂亮,行为粗鲁,抠抠索索,还在德行上有亏,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是那样平凡。 韩知细数了一遍她的缺点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喜欢她得不得了。 可人生就是这样,不会遂人心愿。 有一天韩知的兄弟找到了韩知,那是个平凡的人,说是他的兄弟,其实是他家的家生子,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书童。 平凡的少女从来没有肖想过与英俊的少年在一起,她顺从老母临终时的嘱托,嫁给了这名平凡憨厚的兄弟。 贺娘子成婚的那个夜里,韩知不顾自己的伤情,喝了很多酒很多酒…… 他知道很多关于大漠的诗歌,每一首都很苍凉,他以前喜欢边饮酒,边没心没肺地唱。 可从没有一次,他真正体味到了苍凉的一味,真正感到摧折心肝的相思,苦涩得他想要落泪…… 可他不能落泪,男儿只能流血,不落泪! …… 第二日,明月辉一起来,兰蕴之早早准备好了早饭。 平日里都是贺娘子来安排这些,她说自己闲不住,也过关了苦日子,反倒不适应州牧府被人伺候的日子了…… 可这一天,贺娘子却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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