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翎骄傲自满、故步自封,他收了龟兹人的好处,假传消息。 他其实也不了解龟兹到底如何了,只是龟兹人低声下气求他,不要在龟兹内乱的时候进来捣乱。 收了巨额好处费的他,便吃里扒外地帮着龟兹瞒着大梁。 只要两边相安无事,吴王翎便会一直吃两边的红利。 …… 阿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封信绝了他的后路。 他知晓,通知吴王翎,将自己掩藏于茫茫大众之中的念头,算是打消了。 若是现在通知吴王翎,吴王翎不但不信,还会认为他造谣,甚至猜想是否他知晓了吴王翎自己串通龟兹一事,遂肯定不会放过他。 阿奴其实不想当一个英雄,他的理想,不过谋一个军职,平平安安等到鸭子十二岁与他定亲,十三四岁便娶她过门。 他不想鸭子太早生孩子,两人先看遍大江南北,他带她回江南,去看江南的燕子、江南的柳树、江南的水与江南的船。 带她去遥远的西域,去寻找黄沙漫漫后的海市蜃楼。 他还要撮合韩知与干娘,他知晓韩知暗恋干娘很多年了,比干娘的夫君认识干娘更早、喜欢干娘更多。 他等了干娘这么久,守了干娘这么久,总该有一个结果了。 阿奴是自私的,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他甚至还是个雏儿,还没享受过开光的滋味。 他不想当一个英雄,他只想安稳度日而已,可是时事却逼迫他必须有所牺牲。 阿奴转身策马,去找兰蕴之。 此时兰蕴之正搓着手,站在吴王翎府门口。 “上马!”阿奴勒马,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不等了吗?”兰蕴之不明所以。 “回去再说。”说完,拉兰蕴之上马。 两个人绝尘而去。 那是叶诺城的初秋,片片黄叶在树上打转,预示着又一年的草木凋零。 往后的两天,兰蕴之一直在阿奴房中,两人房间里偶有暧昧的声音传出,人人都说,是阿奴终于开窍,把兰女郎收入了房中了。 两天过后,兰蕴之才红着脸出来。 隔日她便一家一家地敲门,说是冬天来了,叶诺城的冬日太冷,想要给将士们缝制衣服,烦请这一家的女眷跟自己一起。 被敲门的人中,有城中的居民,也有守城的将士, 无论是叶诺城的将领还是吴王翎,都没有在意这一件小事,认为这不过是一二妇女组织起来的活动而已。 寒露过了是霜降,霜降过了是立冬。 就在小雪的这一天,吴王翎正在府中吃羊肉小火锅,城外忽而一片鸣金之声。 那天地缥缈之际,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叶诺城的人们毫无防备之下,龟兹终于等到了自己认为最为绝佳的时候,大军压境叶诺城。 刺侯前来报告之时,吴王翎的筷子都吓得掉了下来。 “怎么会?!”吴王翎喃喃,“不应该啊……” 然而世上没有什么不应该,跪舔吴王翎的叶诺城将领第一个被身边的龟兹奸细刺杀,他的头颅被挂在了敌方前锋的长|枪上。 吴王翎被一众庞贵妃的卫兵保护撤退,留下一众群龙无首的无辜军民,留他们在这里,被龟兹的铁骑践踏。 正当这时,沉寂已久的折冲校尉沈南风站了出来,他振臂一呼,身后是早已准备多时的一众军民。 当初兰蕴之以缝衣为名,实则是为了传递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是从那两天闭门不出的商议开始的。 阿奴问兰蕴之愿意么,这件事若被发现了,第一个死的人,一定是兰蕴之。 兰蕴之回答,如果此番能弥补罪过,她又有何不可? 她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阿奴的。 其实在兰蕴之心里,她弥补的,并不是对别人的罪过,而是阿奴对她的看法。 她愿意为了阿奴去做这件事情,就像她为了阿奴,甘愿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把那封信件和盘托出。 兰蕴之马不停蹄地联系着,替阿奴成为他的传声筒,就像一只蜘蛛,串联着自己的蜘蛛网。 上面风平浪静,下面实则暗流涌动,人们在暗处准备着,准备着保卫自己的家园,准备着拼死地奋勇顽抗。 很多年以后,叶诺城一役依旧让人津津乐道。 那个名叫沈南风的少年是如何从天而降,带着叶诺城的军民一同坚壁清野,抵抗十万龟兹大军。 …… ……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