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似笑非笑地越过热气看正对面的百里颦。 她手持漏勺,僵持在进退间回看向他。 左手边的徐庆舟兴致勃勃嚼着撒尿牛丸,刚才甚至还溅到了汤汁,在讲台上时书生意气、挥斥方裘的气场荡然无存。 而右侧的李溯也静静地喝着椰汁,不声不响。 就像头朝地的金字塔,倒三角的尖端在地面左摇右摆,上端摇摇欲坠,大战一触即发。 ——孟修最喜欢这种气氛了。 “庆舟哥哥是我奶奶的姐妹的女儿的儿子。”百里颦用了很复杂的说法。 然而孟修居然眨眼间就理清了其中的关系:“表哥对吧?那就是亲戚了。虽然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嗯,因为不是亲生的嘛。”徐庆舟放下筷子,大大方方地坦白道。 他是养子。 孟修明明就知道这一点,却故意引出这种话来。 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百里颦向孟修抛去一个富有警告意味的笑。 他也回给她微笑,但深层含义似乎是“我开心就好”。 只可惜,徐庆舟这个人,拥有着在丛林中每一步都能踩到雷的超凡直觉。 “我和颦颦这也算青梅竹马吧?”他乐呵呵地说,“小时候,颦颦还一边抓着我的头发一边说长大要嫁给庆舟哥哥呢……虽然后半部分是我编的。” 笨蛋。 百里颦在内心很想抬手遮住脸。她险些啜泣起来。 这人虽然是个人民教师,但本质上完全是个笨蛋。 后半程李溯却出人意料地消停了。 他安安静静坐着吃饭,有人说话时会抬起头认认真真摆出听的脸色。 百里颦也稍微放下心来,捞了只虾,刚咬了一口,就整个把脸向后仰。 “怎么了?”先发问的是孟修。 “烫洗瓦啦。”她含含糊糊说了四个字,用手在嘴边扇着风,倒是也没停止咀嚼。 “吐了吧你就。”孟修笑,把空碟子递过去。 百里颦瞪他一眼,对他这种因噎废食的思想感到鄙夷:“但是很好吃啊!”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百里颦也没有。 只见一双筷子忽然从眼前横过,李溯夹起她咬过的那只虾,兀自送进口中。 孟修笑脸纹丝不动,眼睛却都因兴趣上涌而睁大了些。 徐庆舟刚好起身去洗手间清理衣领,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而百里颦愣了几秒钟。 随后,她开口问:“你……不觉得烫吗?” 他是猫舌。 李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水,回答:“烫得要死。” 徐庆舟顺带结完账,回来坐下时全然没发觉餐桌上的大家有何异常。他两颊被热气熏得有些红,这时坦然道:“其实今天,老师原本是要来相亲的喔。” “相亲?!”百里颦感到难以置信。 在她印象中,徐庆舟似乎永远是那个十几二十岁的大哥哥。但仔细算算,如今的年纪,成家的确也不算早了。 孟修问:“庆舟哥要结婚?” “我倒是不急。但爸妈急嘛,”徐庆舟拿着外套和包起身,“还好对方临时放了我鸽子。不然也就不能跟你们这三个小可爱一起火锅了。” 小可爱。 孟修、李溯和百里颦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出门,在店门口用了附赠的衣物清新喷雾。 夜里风有些凉,徐庆舟把外套穿上,临走时又转身。 “你们仨回去要注意安全。颦颦,”他专程关照了一下百里,“回去发个消息给我。省得我担心。” 百里颦点头:“替我跟伯伯伯母还有三奶奶问好。” 青年眉清目秀,风将他的外套下摆轻轻吹起,男子风度翩翩,伸出手臂拥抱少女。 “学习好好加油。”徐庆舟说。 又回头和两个男生笑着提议道:“下次一起去唱卡拉ok啊,就咱们哥三个。” 虽说只有孟修一个人熟练地点头回应。 徐庆舟迈开步子,在拐角处最后还回过身来看了他们一眼,就这么轻松飘然地离去了。留下三个高中生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不论其余两人是为什么沉默,至少孟修没说话是因为,憋笑太难了。 他拦下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后忽然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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