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低头看着衣袖,上面还沾着一些麸皮碎屑,那是她被装在麻袋里留下的。她又看了看眼前六七岁的孩子,小小的圆脸上一双咕噜噜的黑眼珠,闪着调皮的光芒,竟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我告诉你,我二叔喜欢干净,你太脏了。”大峪倚在炕沿上,看上去并不喜欢屋里这个脏女人。 喜欢干净?洛瑾垂眸,还有些慌乱的心有了些自己的计较。 宁娘不好意思地走进屋,将大峪拖了出去,临走前不忘看了眼屋里的气氛。 西厢屋的门被关上了,接着是哗啦啦的声音。洛瑾心一惊,这是屋门被上了锁,怕她逃走。 果然,窗外传来一个声音:“老二,今晚雪怕是要下大,明早你早些起,路不好走,也好和爹早些出发。 莫恩庭看了眼窗口,嗯了声。 “我要看书,你去外间。”莫恩庭有些烦躁,把他和一个脏女人关在一起,当他是什么?真把他当成村里那些饥不择食的男人? 洛瑾拿眼偷偷看了看莫恩庭,掀开门帘,抬脚走到外间。 外间没有光线,隐隐约约地看出堆放了不少东西,足足占了半间,只剩下一条供人走路的过道。 洛瑾站在那堆杂物前,心里难受,她轻轻的挪着地上的东西,腾出一块小小的位置。眼中的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吸了吸鼻子,洛瑾坐在那块小小的位置,抬起袖子拭去了泪珠。总归是还有希望的,只要她还够了银子,只要她小心谨慎,总有一天她会拿到卖身的契子,到时候她就是自由身了。 夜里冷地可怕,洛瑾瑟缩的身子,搭了一条麻袋在身上,可是根本不顶用,冷气一直往她的骨头缝子了钻。 她是在祖母身边带大的,什么好的都给了她,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磕过碰过,享尽了疼爱。直到家产被爹败光,祖母一病不起,从此就跟天塌了一样。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里间的灯火还亮着,那个读书人想来还在苦读。 一夜无眠,洛瑾的脚早已经麻木,又怕吵醒了里间莫恩庭,不敢起身走动。以后的日子注定要过得小心翼翼。 天将将擦亮的时候,房门上的锁被人开了,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咳嗽。 洛瑾连忙眯上眼睛,僵硬的背倚在杂物上,只当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莫恩庭穿戴收拾好,掀开门帘走到外间。映入眼帘的就是挤在杂物中的瘦弱身影,头发似乎比昨日更乱,袄子也更脏。 莫恩庭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开门走了出去。 昨晚的雪一直下到后半夜,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莫振邦已经牵着驴子准备出门,看着莫恩庭出来,递给他一个包袱,“拿去学堂吃吧。”他想开口问洛瑾的事,可是以自己的身份毕竟不合适。 将昨晚带回的两本书夹在腋下,莫恩庭拿过包袱和缰绳,牵着驴子出了院门。 直到院子里没了声音,洛瑾才起身直了直腰。她知道门没有锁,如果现在跑的话……。她摇摇头否定了这想法,不说能不能跑的出去,就是跑出去又怎么样?她的契子攥在这家人手里。 事实也证明洛瑾没跑是对的,因为没多久宁娘就来了。 看了眼依旧是昨日那副样子的洛瑾,身为过来人的宁娘自是知道,那挑剔的叔子没有动人家。也不知道公公这么一大笔银子是不是白花了。 “怎么没吃饭?”宁娘望着那碗干硬的饺子有些心疼,这饺子一年到头能吃上几次? 莫家到底在村里也算是殷实的人家,可那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公公在镇上的粮铺帮东家跑腿算账收粮食,而她的男人要负责打理家里的果园。她有些时候也觉得公公偏向老二,可是作为一个媳妇儿她又不能说什么,谁叫莫恩庭会读书,连县里的举人老爷都称赞。 洛瑾昨日并没有仔细看宁娘,现下也瞧了个清楚。一张圆脸,或许是常年劳作的原因,皮肤有些粗,个子不高,看上去像个勤快人。 “大姐,我不饿。”洛瑾小声说道,昨日那种情况,谁能吃得下去?就算是现在,心里依旧堵得慌。 宁娘只道,“既然来了,就得想开点,人一辈子不如意的多了,总归还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