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兴致盎然,支头看他:“想不到临别之前,还能有幸听闻平安京第一阴阳师的雅乐弹奏,美哉美哉。” “呵,我也多年不碰这些宫廷器乐了,但愿还没生疏吧。” 葛垣凛一淡淡笑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在琵琶弦上,随意地拨动试音,然后一顿,接着极尽精妙地弹奏起来,低沉优雅的嗓音也在夜色中响起,将一首意境优美的绯句轻轻咏唱: “人世皆攘攘,樱花默然转瞬逝。相对唯顷刻~” 宋琅偏头听着,忍不住低声笑了,说:“你唱的是好听,但这绯句太过哀婉低徊,我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怎样的?”葛垣凛一低下眼眸,看着她问道。 宋琅低头略微沉吟,说:“唔,要说到离别之情,还是我们汉诗的意境更佳,比如说‘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葛垣凛一轻声重吟了一遍,红唇弯起,说:“这首汉诗确实更为风雅大气一些。” 两人在这边言笑甚欢,一旁的葛垣凉介却始终沉默着,无声地看二人谈笑,举起酒壶斟了一杯,又一杯。 “凉介,你不是不爱喝酒吗?别喝那么急,待会酒没了,凛一又得和你打上一架了。”宋琅转过头,对葛垣凉介打趣道。 葛垣凉介搁下酒杯,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说:“今晚想喝了。” 宋琅不说话,安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夜色里,她安静看来的眸子黑而亮,犹如此刻夜幕中的寂寂星月,幽渺深远,是一望无底的浩瀚。 正如,他在沕水桥上第一眼看见的她。 也正如,那一霎他骤然遇上这样极黑极亮的眼眸时,不由自主的怔楞。 在这种怔楞中,他抿了抿唇,原本并不打算说出口的心事,就这样说了出来:“宋琅,我、我不想……” “凉介,你怎么把酒都喝光了?”葛垣凛一忽然开口打断道,他不满地将酒壶向下摇晃了一下,说,“幸好我从府中带了一些过来。走,陪我去车里取来。” 不等葛垣凉介反对,葛垣凛一便扯过他的衣袖,往屋檐下拉去。 宋琅无奈地眨了眨眼,目送两人离开。 庭院外。 葛垣凛一转身,看向眉心蹙起的葛垣凉介,淡声说:“凉介,你要是真为宋琅着想,那些无谓的心思,你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为什么?”葛垣凉介霍然抬头,狠狠看着他,“凛一,我不想为她饯别的,一点都不想。” “如果可以,我不想让她离开这里,更不想我后半生做出的所有胡桃糕,所有她喜欢吃的东西,都再也无法送到她的手里。只要一想到,我的余生都再也没有她的存在,我就觉得像是身处缭绕云雾之中,彷徨不知该去往何处。” “凛一,你又凭什么说,我所有的这些都是无谓的心思?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挽留她,你可以不用明天就送她离开的,为什么不再等到下次的天生异象?” 葛垣凉介一句一句说着,素来深沉幽凉的眸光,此刻是无法再压抑的愤怒。 明明是无比凶狠的目光,但有一瞬间,葛垣凛一却觉得他难过得要哭出来了。 葛垣凛一静静看他一会,眼底是淡淡的怜惜,说出的话却冷酷得像是淬着冰刺:“因为你的感情,对她而言太过负累,太过廉价。” 葛垣凉介一怔,愣愣看他。 “她的来历,你也能猜到几分,不是吗?”葛垣凛一淡淡说,“在替她解除咒灵术的时候,她的魂体异状,你也有所察觉了吧?” 葛垣凉介浓长的睫羽一颤,说:“我后来有翻阅过一些典籍,但是那种……怎么会真的存在?” “真相确实如此。宋琅说过,她是一个没有轮回的人。其实她有轮回,只是她的轮回跳出了寻常的天道循环,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圈子里。我们常人是以历经生老病死为一轮回,但她的轮回却并不是以生为起点,以死为终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凉介?” “……你的意思是,这相当于,她的一生永远不会有尽止?”葛垣凉介低低喃语,“她曾经说,她也是一个异类,原来是这样吗?” 他闭眸,沉声说:“可是,那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