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嵘劝过你几次? 吴王被皇帝这话问的面色一白,任是他再巧的舌头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姜嵘自从知道了他逼宫的想法后,确实是劝过他许多次,可吴王从来也没有听进去,反倒是觉得姜嵘畏手畏脚,若非人手不够实在是不想搭理他。 皇帝只看一眼吴王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面上显出一丝苦笑来,面上的神色却更冷了:倘若吴王最后一刻悬崖勒马,皇帝做父亲的多少也能忍下来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公主府的百日宴后便打发吴王回去,从此父子天各一方,两不相见,维持着面上的太平,也算是做父亲的最后一点慈心。然而,吴王这个做儿子的却毫无半点犹豫,甚至早早的就已经打算已打算好了要弑君谋位,再拿楚王做替罪羊……到了这般地步,皇帝便也知道吴王心性已然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若是真留了他一条性命,反倒是后患无穷。 皇帝确实是想要做个好父亲,可也不是要做圣父,再这般纵容下去。 吴王已明白过来,瞪眼看着皇帝,眼里满是血丝,带着些许的疯狂和绝望:“废太子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是饶了他一命。可我呢,不过是一念之差,你便连个改错的机会都不给我?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父皇您未免也撇得太清了吧?” 皇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废太子确实是做了许多错事,可他从来也没有起过弑君犯上的念头。更何况,他做的那些错事里面,或多或少,未尝没有你和二郎又或者谢氏在背后推动……朕废太子,不是因为他做的那些错事,而是因为他不堪太子之位,你明白吗?” 吴王没有说话,只是眼里依旧是满满的不服气。他隐约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一死了,心下大恨,嘴里却道:“说到底,你不过是没拿我当儿子罢了。我生母昭才人在你左右伺候多年,为你生下了我,可她自死都不过是个没人瞧得起的才人。后来王昭仪下手害了她的性命,你竟还任由王昭仪将我抱走抚养。你算是什么父亲?!” 吴王咬着牙,只觉得满心皆是恨,喉间几乎梗着腥甜的血味,一字一句的道,“你前脚才废了太子,后脚便想要立萧明钰——出了出身,我又哪里比不上废太子和萧明钰……”若不是皇帝偏心,废了太子之后便立刻想要立萧明钰,从未考虑过他,他又如何会想要犯险去逼宫?他做这些,还不是被皇帝逼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偏激至此,多说无益。想了想,皇帝还是抬手指了指案上早已备好的匕首和毒酒,淡淡道:“事已至此,你便选一样吧。朕想,你也不会愿意让底下那些人伺候你上路。”他把吴王叫进来,不过是要把事情说清楚,最后留他一些体面,让他能够死的安稳些。 吴王自有一分的傲气,闻言竟也扬了扬眉头,反笑道:“父皇隆恩如此,所以,儿臣是不是该磕头谢恩?” 皇帝没有应声。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看着站在庭中坐立不安的楚王,额上的折痕仿佛刀刻一般的深:“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多有克亲之说,朕念及高皇帝,心中难免不喜,许多地方却也待你不公……可你到底是朕的亲骨肉,自你长大之后,兄弟之间,朕也已经竭力维持公平。便是废太子当初在位之时,朕也多次想着要让你们兄弟友爱。”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的线条凌厉,薄唇几乎抿成一线。他没再看吴王,而是直接起身便往外去,沉了声音道:“至少,今日这般情况,的的确确是朕从未想过的……”虎毒不食子,这世上又有哪个父亲会想着要杀自己的儿子? 吴王怔怔的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他才满是讥诮抬步走到皇帝适才所指的案边,抬手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毒酒,仿佛是品尝甘露一般。 落子无悔,他既是想好了要逼宫,那么也早就想好了事败之后的结局。 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吴王自嘲一笑,寻了一张椅子坐好,挺直腰板,便是死也要抬头挺胸的死。然而,毒酒的剧烈毒性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蔓延开来,酒杯无声无息的自他手中滑落下来,滚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瓷片,上面映着淡淡的水光,满室的酒香。 皇帝从屋内出来后就站在门口处没有离开,所以他此时自然是听到了屋内杯落的声音。他凝眉顿足,微微出了一会儿神,忽而转头去看姜嵘,目中神色深深。 姜嵘立刻便会过意来,领命入内去看情况,好一会儿才从屋内出来,垂首在皇帝跟前,轻声禀告道:“陛下,吴王殿下已经去了。”他此时心绪也颇有几分复杂,好在吴王此时干脆利落的一死,皇帝大概也不会追究太过,吴王妃那头大概也不会跟着受罪。 皇帝闻言不由侧头看了姜嵘一眼,似乎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面上尚有几分茫然之色。 反倒是一直站在边上默不作声的黄顺快步上前来,伸手扶住皇帝,连声道:“陛下!”他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