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愤恨,那就恨着去死,这种人,不配死得安宁。 这一刻,郑钩的眼睛瞪大得就像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他呆了。 在听轩堂的侯府半数的下人们,也呆了。 即使是坐在角落不言语的归德侯,也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儿媳妇。 宣姜氏的身体也僵了。 宣长公子却面色不变,在妻子的话后,他扬起了嘴角,垂眼看着底下的郑钩,“听明白了?记清楚了,好好把话传给你主子。” “拿下。”他话风一变,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 “是!”护卫们威武应声,把郑钩拖了下去。 在他们走向雯儿的时候,许双婉开了口,“等一等。” 她起了身,往雯儿走的时候,她眼角看到了婆母畏缩摆动的身影,许双婉看了她一眼,脚步末停,走到了雯儿面前。 许双婉扫了只稍有些狼狈,并无大碍的乔木一眼,她看向了已经像一团死肉的雯儿。 此时,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往事如同被卷起回来的烟云在她眼前飘荡了一遍,但也因为忆起了她跟她的丫鬟们这些年走过来的风风雨雨,许双婉突然也就觉得与雯儿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一个人,她如果要背叛你,再多的道理,再多的解释,也是无济于事。 许双婉也过了那个还要问“为什么”的年纪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只有自己想做与不想做的事。 雯儿背叛她,那就是说,她想背叛她,想来背叛她比追随她要简单多了。 既然这是雯儿自己选择的路,那就由着她去罢。 她这也算是为自己做了一次主了。 这个主对不对,谁知道呢? 她看来是没得逞,但要是得逞了呢? 许双婉想,雯儿是用不着她可怜的,谁需要一个想杀了的人的可怜呢?想让她真的死了都来不及,毕竟,那是个她拼着一死也要杀了的人。 “带走罢。”许双婉转过了身,朝看着她的长公子走了过去。 走到椅子前,他朝她伸出了手。 许双婉头一次发现,她的手比他的还冷。 她觉得,前太子妃有些事还是算得对的,事情只要是发生了,她就不可能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 她会变得冷硬?变得更不相信人?到最后,过去的她和以后的她,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罢? 这将无法避免? 也许。 但也不一定。 许双婉是个信命的人,她跟霍家那位总想跟命运奋力一博的霍贵女完全不一样,而那位前太子妃,可能直到她死的那天,都没有真正看懂过她——她信命,是因为她无法控制命运,就如同她无法控制别人,控制别人想的跟她一样,那都是些她掌控不了的事情。而她信命,不是说,她自己就会借着命运之词屈从,把自己的命交给命运。 她信命,但从来不认命,她只要活着的一天,哪怕人生低到最低谷,就是人微如尘埃,她也会跟命运周旋到底,让自己活得更好。 她靠此从许家走了出来,走到了今天,也将同样按着她的步伐走下去。 她从不把她的命运,交给绝望处置。 许双婉扶着那只以前比她还冷,现在却能让她感觉到温度的手坐了下来,她垂了头,朝他道了一句,“他们想如何?期待我们反目成仇?” “嗯。”宣仲安捏了捏她的手。 许双婉没看他,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她身边。 她刚才,选择了他的左边坐下,而这边,正好是婆母坐着的椅子的方向。 “呜。”宣姜氏背对着她,但她抖动的肩和细微的哭声,表漏出了她此时的心情。 “夫君?”许双婉这厢侧过头,看着丈夫的腿,“就由我来了了这事罢。” 宣仲安握了握她的手,过了一会,他道:“好。” “你们都退下去。”许双婉朝虞娘他们开了口。 “是。” 看着下人们都退出去了,许双婉看了眼角落里坐着的公爹,朝他垂了半首以示敬意,回头又看向了整个身子都缩在了椅子里的婆母。 “母亲,布偶是您做的吗?”许双婉拿起了木偶。 宣姜氏抖得不成人形,她不敢说话,她太害怕这个如恶魔一般的儿媳妇,她根本就不是人。 “我看针线,不像是出自您的手,倒有点像是雯儿走的针线。” 宣姜氏听到这话,像是醍醐灌顶疯狂地点起了头来,“是是是。” 不是她做的。 “您也不想的是罢?” 宣姜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想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