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闻言苦笑,自嘲道:“老朽啊,也是老了,这人老了,就会贪生怕死,到底是不如以前了。” 他看着她低头作揖,“请少夫人谅解个。” 许双婉黯然地摇摇头,低声道:“以往侯府先祖给侯府起的高楼倒了,夫君想把那楼按原样一层层地垒上去,好告先祖在天之灵,不是妾身不想拦他,实在是……” 实在是拦不住。 他就是凭的这口气在拼,在赌,在活着,她拦不住,也不忍心拦。 “罢,罢!”这话说的,让老侯爷的旧人拍着腿,长叹了两声,他按着桌子站了起来,朝少夫人揖了半身,“您给老朽安排个住处,这两天,老朽就住在这边了。” 罢了,他一把老骨头了,再活也没几年了,何不去趁之前,帮着老侯爷再多看长孙公子两年,日后去了地底,也好有话跟老侯爷说,也好跟老侯爷有个交待。 “是,已安排好了。”许双婉叫了丫鬟进来,让人送他去歇息。 等人走了,她闻着一室淡淡的血腥味,抬起头来痛苦地无声哭了起来。 她想拦啊,她也想让他好过点啊,可谁都可以来拦他,劝他不要再拼命了,可她不能。他只有她这一个知心人,他把她一个年方才十七的人当作救命稻草般地倾诉絮絮叨叨,会跟她喊疼,是因为这个家里,只有她有可能陪着他,心疼他,知道他的难处,也不会为难他,在他最难的时候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他忍受的已有许多,伤痕已不计其数,她无法辜负他。 ** 这夜,宣宏道归了家,守了长子到半夜才离去。 次日宣仲安醒了过来,在少夫人的侍候下漱好口,跟少夫人道:“可是跟望康一个样?” 许双婉轻扶着他坐起来,看了他的脸一眼,从他的脸上找了找,才找到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又道:“还要胖一点,眼睛也不如望康的大。” 宣长公子一听,伸出手要去摸眼睛,但手一慢慢伸出来,看手包得比脸可能还要大一些,便作罢,问少夫人道:“外面可有话传来?” “有,郭侍郎大人着人来问,看你什么时候去堂部,说有事要找您。” “你让阿莫去传话,说要死人的事就差人送到府里来,不用死人的,他们看着办。”刑部的事好说,刑部现在被他杀服了,哪怕里面妖魔鬼怪众多,但他才是里头最大的爷。 许双婉颔颔首,“还有于侍郎大人着人来请示,说户部的好些郎中有事跟您商量,来了不少,连回家荣休的那些老郎中也都来了,想见您,还请您尽快回户部坐镇公堂。” “嗯,”宣仲安稍显困难地喝了口里的粥,道:“你等会一起吩咐阿莫了,叫阿乔去户部走一趟,问问是哪些郎中大人如此迫不及待想跟我说话。” 阿乔是刑部的老行刑人,郐子手,手下斩过的头没有上千,但也有两三百人去了,这个名字是什么人,许双婉是知道的,听了也觉得应该要派此人去才好,以后要是狭路相逢,菜市口碰到,双方还能算是个熟人,到时候斩起头来还能问个好,就点头道:“甚好。” 甚好?宣仲安不由多看了媳妇一眼。 “张口。”许双婉又喂了他一勺粥。 宣仲安便没多想了,艰难地咽了一口粥,又问:“还有什么人找没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