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在后道:“亏得你不曾用针,不然我倒要以为你要不利于将军了。”原来这檀中穴靠近心室,等闲是不能针刺的。 杨仪见狄闻仍无反应,便另取了一根较长的银针,俯身,相继在他“上脘”,“中脘”,几处刺过,直到“神阙”。 杨仪留心先看了眼狄闻的脸色,却见他似乎有点不安,她思忖了会儿,便先收针,先是以手轻轻一摁。 狄闻眉头微蹙,却并未呼痛,杨仪深吸了一口气,提针刺入。 随着银针逐渐深入,狄闻的脸色也起了变化,他似乎想制止杨仪,但又没开口。 符琪跟胡大夫也仿佛紧张,盯着杨仪的动作,也不敢出声。 直到杨仪的银针没入近两寸多,狄闻狠狠一抖,不由自主发出了闷哼:“停……” 杨仪抽手。 胡大夫在旁吁了口气:“你好胆大,腹部针灸多是一寸五,你居然敢如此,不怕伤及将军贵体吗?” 杨仪将针收了起来:“先生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把将军的病症当饮食不调来诊治的?” 胡大夫道:“不然呢。虽说时不时会有腹痛,但这近十年来,将军亦无大症候。” 杨仪道:“只怕眼下就有个大症候。” 胡大夫一愣:“哦?你说。” 杨仪道:“我先前针刺将军手臂肠经穴道,将军并不觉如何,但如果只是气症,肠经必有感应。我再刺腹部穴道,到神阙之时将军才有反应,将军的腹部微鼓,正如先生所说乃是气块凝结,但真正让他腹痛难忍的,另有异物。” “异物?”胡大夫惊疑地看着她:“你别是说将军的腹中……”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符琪跟狄闻虽非大夫,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脏腑生变,那可是极其凶险,回天乏术。 “非是如是……”杨仪打住,看向狄闻:“我有一方,但没有十足把握,不知将军……” 狄闻方才那么一疼,冷汗滚滚,刚才又以为自己是不治之症,如今听是峰回路转,便抬头对上杨仪的眼睛:“你要如何。” 杨仪道:“若我说要剖开将军的肚子……” 胡先生怒道:“杨易!” 狄闻微微眯起双眼望着她:“然后呢?” 杨仪看他这般镇定,才一笑:“玩笑罢了,不必开膛破肚,只需要一副药。” 狄闻徐徐吁了口气:“我的病有望了。” 符琪却还有点迟疑:“将军为何如此说?” 狄闻道:“杨先生极少玩笑,如今能说笑,可见他必有几分把握。”说了这句,他对杨仪道:“你想如何,只管放手做罢。” 杨仪叫取笔墨,飞快地写了一副方子,交给符琪。 胡先生凑上来细看,越看脸色越是诡异:“这、你……”他看看方子又看看人,不知要说什么。 符琪忙命人去拿药。 杨仪见狄将军不留意,便走到符琪身旁,低语了几句。 符琪脸色诡奇,却还是点了点头。 胡先生并未等在这里,看过方子后便出去了。 狄闻靠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杨仪:“有什么不便告诉我的么?” 杨仪道:“知道将军乃坚毅之人,若是要紧的话,在下不敢隐瞒,将军放心。” 狄闻笑了笑:“那好,我便不打听了。都交给你便是。” 杨仪十分欣赏狄闻,按理说如此人物,必定疑心甚重,未必就轻信如她一般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但他竟丝毫不疑。 狄闻却停了停:“我能否问一件事,天下之大,你为何会来羁縻州?此处可不像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 杨仪垂眸:“之前有个人跟我说过,羁縻州的景色天下第一,是别处见不到的。故而想来见识见识。” “那个人,一定是对你而言极重要的。” “是,就算我不想承认,她也确实……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杨仪轻声,眼神怅然。 狄闻吁了口气:“听说,先前十七在江畔大闹,是你拦住了?” 杨仪倒是忘了这件事:“并非只是在下之故,旅帅知道何为轻重,也不是故意要跟亲卫们动手,不过……” “我并未怪他,”狄闻笑了笑:“你倒是随时都为十七说话。” 杨仪低头。 狄闻道:“我先前一直担心十七,他的性子太烈,你知道,过刚易折、强极则辱的道理……不过现在我倒是放心了。” 杨仪看向狄闻。狄闻道:“看样子你不仅能治病,还能治人的心。” “将军……” 狄闻道:“也该有人来束缚着十七了,倘若叫他自己乱闯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