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严词拒绝了十七郎要大夫给自己诊看的意图,领着豆子,跟兵士要了点吃食跟水。 豆子吃的极其香甜,戚峰在旁边看得很是眼热。 杨仪知道他也是个嘴坏心不坏的人,毕竟若不是他,豆子跟自己都未必好端端地,她请了随行军医来,两人商议十七郎的病情,让戚峰去跟豆子“亲热”。 杨仪把如何治疗的法子,跟军医细细说了一番。 她心里忖度:十七郎既然不是小小火长,而是堂堂旅帅,又患如此重疾,自然不会再回蓉塘。 此地巡检司的人众多,定会带他回郦阳县。且郦阳不乏名医大夫,药材等也比此处要繁多,看护自然也更妥帖。 她自觉离别在即,事先倒要把自己心中想好的救治法子教给军医。 至于到底如何取舍,想来这些经验丰富的大夫,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杨仪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十七郎的方向,却见隋子云叫人抬了藤椅,被一众军士簇拥着往前离开了此处。 她见状,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们果然是要离开了。 此一别,多半再无见面之机。 “先生……” 随行军医清清嗓子。 他听着杨仪交代的话,起初还不住点头,渐渐地却变了脸色。 “可有见疑不解之处?”杨仪回过神来。 “先生是说……”军医神情苦涩:“要给旅帅的脸上施针?” 她纠正:“不是脸上,是眼睛周围的几处穴道。” “我知道,”军医咽了口唾沫,满面为难:“银针刺穴,若是身上还好说,可是这头上、又是眼睛周围,老朽实在是……” 毕竟十七郎身份不同,这老军医又是久在军中,知道他威望极高,别说这蛇毒侵眼本就难治,弄不弄得好还两说,如今更要在眼睛周围扎针,万一扎出个好歹来,他岂不成了罪魁祸首,那些军汉还不把他活撕了? “只要找准穴道,不至于有碍。”杨仪还没揣摩到军医的担忧,只以为他对治疗的法子存疑:“或许一两日不会见效,可假以时日……” 老军医闻言,简直要当场表演一个倒地昏迷的绝技。 杨仪哪儿管他想什么,横竖十七郎以后就交给他了,她把自己所知所想说的明明白白,自觉已经尽责,便回头看戚峰喂狗。 正此时,有名副将来到:“旅帅有命,请杨先生快去前头汇合。” “汇合?”杨仪还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将信将疑地跟着向前,心想:难道他还有什么话交代? 戚峰带了豆子跟在她身后,却见前方棕榈树下,停着一辆马车,隋子云跟一队兵士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士兵手中撑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大油纸伞,遮住漫天晴光。 油纸伞下,是之前从魏村抬出来的藤椅,藤椅上自然就是十七郎了。 杨仪瞥了眼,目光随即滑开看向旁边的马车,但目光还未在马车上,便又像是给一条无形的线扯着似的转了回来,仍是落在了藤椅上的十七郎身上。 这一刻,杨仪瞳仁巨震。 她看见了十七郎,可、可又像是簇新的另一个人。 他半躺在那里,已经又换了一身宽绰的白袍,大袖把手臂各处的伤都遮蔽住了,但最让杨仪觉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 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大胡子,竟然不翼而飞,像是皎月前的阴翳散开,在她眼前的这张脸很当得起“面如冠玉”四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