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运揪心,因为那不只是晴娘一个人,那是这时代许多普通女子、普通人命运的缩影,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转角,就遇到与晴娘一般的逼迫,不得不选择走上绝路。没有人不期望,晴娘能柳暗花明。 而茶铺挂出的牌子上写得分明,明日就是《晴兰花开》的下半阙,晴娘与兰书生到底能不能在一起?虽然心中隐隐猜到了那个大团圆结局,所有人还是怀着激动热切的心情,无比期望自己能亲眼看到。 而这一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还有邢八爷。 恩……那些家伙又被打了。 在益州城,而不是那大灵寺左近。 邢八爷是愤怒的,这些混账都散到益州城各处繁华之地了,怎么还是都被揍了?难道那陆岳氏真能手眼通天不成!她还敢比云铁卫更无孔不入?这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晴娘?这小娘子到底与那陆岳氏是何关系!为什么那么多人肯为她出头! 好在,打探消息的部曲很快带回了消息,邢八爷精神一振:“怎么?可打探到了,那晴娘到底是谁?怎么那许多人为她出头!” 部曲眉飞色舞:“岂止,如今益州城,谁人不识晴娘啊!” 邢八爷愈感疑惑:“她是什么来头?魏京哪个大世族的闺秀,不,定然不是,”哪个世族的闺秀会闹得满城皆知,邢八爷随即恍然大悟:“她是不是同春楼新捧出来的花魁?最受爷们欢迎的那种!” 只有这般才能解释! 部曲却是愕然,随即连连摇头,他费尽了口舌,才叫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爷明白了晴娘是何方神圣——晴娘,是个唱曲本子里的人!近来大灵寺新开了家茶铺,晴娘天天在那里唱曲,就唱她自己个儿身上发生的事情。 老人家终于听明白之时,差点没气歪鼻子,这晴娘,哪是什么了不得之人!不,都不能称之为人!那就是一个故事里的纸片人儿而已! 就为这么一个假人!居然害得他这流言大计不得施展,邢八爷心肝脾胃肾,没一处不痛的! 可待他敷了面巾冷静下来,叫部曲将那故事回禀过来,邢八爷布满褶皱的眼睛却是越听越明亮,阴沉神色在浑浊眼中翻涌不休:“这陆岳氏好厉害的手段!” 这什么晴娘的假人,分明就是陆苗氏的遭遇! 邢八爷胸闷得厉害,说白了,他与陆岳氏,他是派了人去传流言,陆岳氏叫人编了话本唱出来,两边一般是拿陆苗氏之事编故事,可他传的流言进展缓慢、需要时日不说,且百姓听过便罢、缺乏传播力,这陆岳氏将故事编得这般活灵活现,令整个益州城中的百姓对此事先入为主……那些狗东西即使再去传什么流言,非但掀不起风浪,反而会似这两日一般,白白叫百姓打上一顿,高下立断。 这一局是他输了。 邢八爷眯起眼睛,只是这小娘以为赢了这局便成?简直是太天真!这益州城许多事不是这么算的! 邢八爷唤了那部曲近前:“明日备车。” 部曲恭敬道:“八爷是要去何处?” 邢八爷冷笑:“我去瞧瞧那晴娘到底是怎么模样!” ======================================= 大灵寺大法会的第三日,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潮。 远近赶来的百姓将大灵寺前后左右堵了个满满当当,天光未亮,车马便已经无法进出,大法会结束之时,更还有许多人不断朝大灵寺涌来——显然,这些并不是什么来参拜菩萨的信徒。 整个茶铺周遭范围内,不只是地面站满了人,连树上都坐满了百姓,远处的其他店铺,连屋顶都给人赁了去——这《晴兰花开》真是叫这些店家主人又爱又恨。 至于那围栏中央,这一次,天没亮就早早给人占了个干干净净,想早点来也没有了。 在人山人海中,锣鼓如期响起,人潮涌起欢呼如啸,所有人着急地张望着楼上,迫切地想知道晴娘的命运。 布幔拉开,白绫高悬,热闹气氛登时一肃,所有人紧张地看着容颜憔悴的晴娘,却只听一声着急的呼唤:“晴娘!” 然后,兰书生奔将上来,一把拦住晴娘,几乎是泪水涟涟地唱道:“本是枝头同根生,怎可先弃一方死?你若要死,我也随你而去!” 这番痴心痴情,叫楼下多少女子心羡又心碎,世上只闻殉情之妻,何有殉情之夫?却叫这《晴兰花开》中偏有一个兰书生。 晴娘又悲切又感动,二人抱头痛哭。 可这一番变故,却叫二人看清彼此心意。 兰书生说:“如今我白身一人,身无长物,唯一能许的,只有一件事,你若身死我不独活,我若先故……奈何桥上我定等你。如今斗胆想问一句……晴娘可肯一生相许?” 晴娘感动得眼泪汪汪,底下的女观众也感动得眼泪汪汪,直叫道:“晴娘,快答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