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什么力气,每一个字却都书写得稳而利落。 走之前他还得给宁倦再上一课。 宁倦才十七岁,便已经站在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上。 他再怎么早熟,在这个年纪也远远不够成熟,有着君王的强硬,性格偏执,偶尔冲动易怒,他们之间师生五六年,他教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教。 宁倦还不懂到底什么是喜欢,对他这丝念想,或许并没有那么坚韧。 大概几年之后,再回想起这段伤过自己自尊的爱恋,宁倦会感到格外诧异不解。 陆清则不想让他和宁倦都感到后悔,但也要给他一点做错事的代价。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烛火幽幽闪动,陆清则低垂着长睫,慢慢地写完了那封信,等墨迹干了后,折起来抵进信封里封好,准备写信封上的字时,却又犹豫了一下。 叫陛下太生疏,叫果果太亲密。 斟酌再三,虽然不知道宁倦还愿不愿意用自己取的字,陆清则还是在信封上留下了四个字。 “霁微亲启。” 隔日一早,陆清则被唐庆接上马车,去与城门口先扶棺而出的队伍汇合。 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少,除了史大将军的亲兵之外,便是一队宁倦拨来保护陆清则回途的锦衣卫。 陆清则一手推动的新法触动了王公贵族与部分官员的利益,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也是冯阁老没有为陆清则说过话的原因,曾经站在一条战线上,如今有了利益冲突,他没有在后推波助澜已是不错了。 难以拔除的许阁老也是被彻底得罪的人之一,光是让女子入学这一条,就让守旧的许阁老勃然大怒,天天上奏本怒斥陆清则了。 眼下京中视陆清则为眼中钉者数不胜数,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在京城不好下手,趁陆清则离京回京这段途中下手,再适合不过。 早朝还没结束,陆清则感觉宁倦应当不会来了,心底难免有几分遗憾,站在城门口,和抽抽搭搭舍不得他和林溪的陈小刀道了会儿别。 陈小刀现在林溪那边哭过一回,来陆清则这边时情绪较为稳定,忧心忡忡的:“京城都这么冷,漠北会更冷吧,公子你要小心点,少生病,别再漠北待太久,你的身子受不住。” 什么叫少生病?合着就没觉得他能好过? 陆清则哭笑不得:“知道了。” 陈小刀继续叮嘱:“徐大夫按你说的法子做了不少预防和诊治风寒的药丸,要记得吃。” 陆清则笑着又点了下头,摸摸他的脑袋:“别操心了,回国公府补补觉吧,有空多临临帖,这么多年了字还是那么难看。” 提到练字陈小刀就头大,迅速后跳一步:“那公子你快上马车吧,别吹风啦。” 陆清则正想上马车,宁倦便赶来了。 他骑着快马而来,身姿在风雪中甚是耀眼挺拔,让人忍不住想要仰望,下一刻,少年帝王便翻身下马,不管身边哗啦啦跪下的一片,大步走到陆清则身边,脱口而出:“老师。” 陆清则停顿了一下:“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你的生辰快到了,”宁倦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中流动着某种深沉的情绪,“早去早回,我在京城等你。” 陆清则都忘记这回事了,眨了下眼,垂下眼皮:“臣遵旨。” 宁倦的唇线顿时抿得平直。 他不喜欢陆清则这么生疏的态度,不想要陆清则称呼自己陛下,但也不想陆清则叫他果果。 等老师回来,他想听陆清则称呼他为他取的字。 一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也没有立刻转首离开。 陆清则深深地看着宁倦的面孔,少年的面孔犹有一丝青涩,还没来得及脱下衮服,俊美而尊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