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泥泞湿滑,不注意就会打滑,不能走太快。 一上路,黄泥浆就打脏了靴子裤腿,沉甸甸的,又黏巴黏巴的难受,踩上去噗叽噗叽的。 陆清则和宁倦被夹在中间,宁倦跟在陆清则后面,小心地注意着他的动作。 不过陆清则走得出乎意料的稳当,并不需要特别的照顾。 其中一个年轻的暗卫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平日里仙姿玉质、却又病骨沉疴的帝师大人,不由一愣。 纵使裤腿染着肮脏的泥污,青年的脊背依旧笔挺,侧过头时,风姿毓秀,如雪如月般,仍旧让人不敢直视。 他忽然隐隐约约有点理解了,陛下为什么会那么敬重爱戴陆清则。 宁倦的眼神沉沉的。 陆清则很干净,也正是如此,初见之时,他看着那双没有任何阴霾的眼睛,才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让他亲手杀人。 他很不喜欢别的什么东西把陆清则弄脏。 宁倦的喉结滚了滚,将这股难明的情绪咽了回去。 此前来江右的探子走过这条路,这段时日又往返过数次,探出了最快捷的路线,上山没花太多时间。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好歹还有点相反的摩擦力,下山时就不一样了,未开辟过的山道更加滑溜,从密密的林子里望下去,一片烟雨朦胧,看不清山脚有多远,稍不注意脚下失足,不知道要掉多远。 前面的暗卫开着路,不时提醒一声,剩余时间,只有山间的虫鸣鸟叫、错杂的呼吸声与沉默湿哒的脚步声。 要不是山道太窄,宁倦简直恨不得把陆清则绑在裤腰带上走。 来之前设想过道上会难走,但没想到会这么难走,他心惊胆战地抓着陆清则的手,生怕他打滑,心里隐隐后悔。 把陆清则留在临安,等解决了江右的事,他再来接陆清则不好么? 可他又明白,江右这边,调查清楚情况,快刀乱麻解决那批不中用的东西后,就很需要陆清则的辅助。 而且……他私心里,就是想要陆清则随时与他在一起的。 内心矛盾的撕扯使得宁倦抿紧了唇瓣,眉头紧蹙着,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些。 陆清则察觉到了,还以为宁倦是害怕,心里琢磨着这孩子莫不是恐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趁着在一处稍平坦的地方暂歇脚时,扭过头,眼神温和,轻轻动了动唇瓣,是一句无声的:别往下看。 宁倦怔了一下,意识到陆清则是误会了,长睫低垂,露出个浅浅的笑,点了点头。 老师怎么这么好。 将近傍晚,众人才下了山道。 提前来到江右的暗卫早就候在山下,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匹以及新的衣物。 过了这道关卡,还要继续前进。 好在江右本地的兵力没那么充沛,不会在各个府县之间也设置关卡——江右要是有那么充沛的兵力,那此行大概就又多了个问题。 陆清则和宁倦换了浑身泥泞的衣物,上了马车,继续赶往集安府。 走了将近一天,说不累是假的,陆清则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咬着剩下半张干硬的饼子,咽了两口,靠着边壁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宁倦心疼极了,轻轻把他勾到自己怀里躺下,陆清则还没睡死过去,察觉到动静,迷糊地呢喃了声:“我的饼……” 这一声又把宁倦给逗笑了,他把那半张饼又收起来放好,笑眯眯地道:“收起来了,老师放心睡吧。” 脑袋枕着的双腿肌肉韧实,并不柔软,但比靠在冷冰冰的木壁上舒服多了,陆清则侧了侧头,呼吸逐渐均匀。 宁倦把外袍脱下给他盖上,想了想,又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才叫了暗卫上来问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