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负隅顽抗“我不能睡”,然后呼吸渐沉,坠入梦中。 李若池以为他们能永远这般亲厚,即便做跟班,做弟弟,他也十分欢喜,十分满足。从未想过她会疏远自己。 想着两人渐渐大了,男女有别,也许她顾忌这个,所以回避。 长远不见,他心里犹如慢火煎熬,忍不住去颜府找她。 走到院门前,看见她和夏堪正在写字。 夏堪,听她说是颜老爷重金请来教导她念书的先生,是个举人,很有才学,但讨厌的很。 就在数月前她还说,定要想法子让他吃些苦头,如过去那些夫子,要么被气走,要么落荒而逃,如今这位也该领教她的厉害。 话语言犹在耳,可眼下李若池只看见她允许夏堪贴在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旁若无人。 她竟肯坐下来安静练字。 末了,年轻男子退开些许,带着几分不近人情,敲敲桌子,说:“把这个抄十遍给我,若错一个字,再罚十遍。” 颜嫣喃喃“哦”了声,李若池看着她微红的脸,心凉如水,扭头就走。 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喜欢上了别人。 李若池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父母忧心忡忡,每日去敲门:“我的儿,你究竟要作甚?”他不应。闷不做声的,花了两个昼夜接受此事,一旦接受,便从失魂落魄中抽离,走出屋子,告诉父母:“儿子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还请爹爹择日向颜府提亲,儿子要娶颜嫣为妻。” 颜李两家相交甚好,对联姻之事早有想法,但素日见他们二人好似姐弟那般,并无男女之情,遂按下不提。 如今李若池开了口,正中下怀,颜父想,自己这个女儿生性乖戾,大约世间男子没几个受得住她折腾。而李若池人品端正,脾气温和,又与她竹马青梅,两小无猜,简直天造地设。 就是有些残疾。 不过世上哪有尽善尽美呢,求全责备不如留几分余地。 那日清晨下着细雨,颜嫣穿戴蓑笠来找李若池,他出来,执一把素色桐油伞,两人站在月洞门下说话。 她眉尖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可知道,你爹爹到我家提亲了。” “是吗?”李若池说:“不会吧?” 颜嫣愤懑道:“更可气的是,我爹竟然未经我同意擅自答应了!连聘礼都收了!” 李若池叹息:“是吗,这可如何是好?” 她忙说:“你快让你爹把聘礼收回去,说你不愿娶我,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李若池望向滴水的屋檐,瓦缝生了青苔,鹦鹉架晃晃荡荡,他转了转伞,朝里头走:“雨下大了,过去避避。” 颜嫣抓住他的衣裳:“我同你说话,听见没有?” 李若池垂头,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声音薄薄的,像风吹过竹叶:“父母之命,我不敢违抗。” 颜嫣一时愣住,张嘴望着:“什么?”不等回应又急了:“婚姻大事怎能由父母做主?若非自己所爱之人,岂不是耽误一生?” 李若池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冷淡道:“那是你的事,二姐姐,我不可能让父亲收回聘礼,你不愿嫁,自己想办法。” 颜嫣不可置信瞪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挫败间唯有点头冷笑:“好得很,李若池。” 他知她秉性冲动,有火焰般的热烈,逼急了定要同夏堪私奔,于是提醒颜老爷看紧,最好关起来……总之等他们成亲后,她一定会慢慢喜欢他,只要给他时间。 李若池算是猜对了一半,颜嫣的确满怀憧憬地准备私奔,但还未实施,她的梦就被人摔碎了。 半个月后他去看她,屋里没点灯,很暗,她披头散发坐在床头,抱着膝盖呆望窗外树影,脸色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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