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破马车,一个身份真实的当地车把式。 一位巢县嫁过来的后娘,与一双继子女。 继子重病,歪歪斜斜,连话都不会说了,乡下大夫说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 男人在飞门关当兵,这半年里断了音讯,有传言说前阵子打仗死了。 族里要把他们赶出去,吃绝户。 没办法,靠着扣扣搜搜藏下来的私房钱,后娘请了个好心了个好心的车把式,要带着儿女去边关。 男人活着当然最好,男人要真战死了,好歹去讨抚恤银钱,不然全落在族老手里。 族老巴不得他们都走,死在外头不回去,二话不说开了文引。 阿蕊还找了几套满是补丁的衣裳来。 季氏把遗诏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作村妇打扮。 而这遗诏,捆到秦沣的背上。 秦沣是一个病人,只用躺着。 秦鸾烧了一张符纸,碗里注水后递给秦沣。 秦沣二话不说,仰头喝了个干净。 符水顺着喉咙下去,顷刻间,他觉得自己连耳朵根都烫了起来。 对着镜子一照,整张脸红得吓人。 甚至,侯夫人来看他时,都被吓了一跳。 “真没事?”她问。 秦沣摇了摇头:“除了烫,没有别的感觉。” 胳膊还是胳膊,腿也还是腿,丹田里的气息绵长,真动起手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烫一些。 永宁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装病嘛,自然是要越像越好。 秦沣上了马车,里头垫了稻草,上头铺了层碎布。 遗诏在他的背上,压在身上,虽稻草碎布缓一缓,却还是有些硌得慌。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 季氏正要上车,见他动作,当即明白过来。 “硌吧?”季氏道,“我也嫌它硌,硌了我那么些天,浑身都不舒服。” 可是,刚才真取下来了,不再由她收着了,她依旧不舒服。 那感觉,空落落的。 转过头去,季氏冲秦治微微颔首。 她也不知道交代他什么。 真絮絮叨叨的,是能说不少,可那些话吧,季氏知道,她即便不说,秦治都明白,且都会做。 照顾阿鸳与阿渺,听侯夫人的安排…… 夫妻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鸾也上了车,缩着身子坐在秦沣身边。 兄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倏地,秦鸾笑出了声。 秦沣也忍不住笑了。 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发笑,但是他自己,是被这怪异的身份给逗笑了。 他自小习武,受伤是家常便饭,生病却很少。 秦鸾则反过来,尤其是母亲去世后,她体弱多病,甚至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 秦沣还记得,他曾偷偷去看望妹妹。 甩掉跟班,躲过嬷嬷们,千难万险,十次里才能成功一次。 他就趴在妹妹的病床前,一瞬不瞬看她。 最多不用一刻钟,他就会被发现,被提到祖母跟前罚站。 幼年记忆涌入脑海里,让他越想越好笑。 一晃这么多年了,这一次,是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阿鸾在边上看着他了。 虽然,他的病是假的,但他要演得真一些。 等他们都坐稳后,车把式驱马前行。 车厢吱呀吱呀地响,好像很快就要散架一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