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头了,又都瞒得紧,除了亲历者,很难说还有知情人。世子夫人那儿,若能对当时状况有一丝一毫察觉,都是我的意外之喜了。” 秦鸾飞快地算了算。 如今是庆元二十年,林繁口中二十年都出头了,那事情就发生在先帝还在位的建隆五年。 “这么算来,彼时不止是兰姨,连我的母亲都还在长公主身边做事,”秦鸾说着,便问,“那么国公爷想打听的是……” 林繁端坐着,周身再无一丝散漫,开口之时,一字一字、没有半点拖音:“我想知道,我是谁。” 这一次,轮到秦鸾愣住了。 她看着极其认真的林繁,不由转头再看钱儿。 钱儿的脸上满是问号,小脑袋瓜子显然是不够用了。 又是一阵寒风,虽未吹到钱儿,却还是让她打了个寒颤。 钱儿捏着手指,不停给自家姑娘打眼色。 西四胡同当真太邪乎了! 好好的定国公,才这么一会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等下是不是连他们在哪儿都不晓得了? 得让姑娘给他贴张符纸! 秦鸾给了钱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再一次正视林繁。 “国公爷,”秦鸾也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这么称呼林繁,只是一时之间,实在不好纠这些细节,干脆道,“你很认真,很严肃,你是真的在怀疑自己的出身……” “不是怀疑,”林繁摇了摇头,“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我不是林宣的儿子。” 风吹云走。 清亮的满月光失了遮挡,洒落下来,照亮了没有点灯笼的小小一隅。 月光下,林繁的五官越发清晰,黑沉的眸子里映了清辉,那是很浅的一层光芒。 下一瞬,天上又覆了云,月色被掩去,这角落亦重新暗了下来。 秦鸾记住了林繁的那双眼睛,他的眼中没有迷茫、没有不忿,也没有不安,一丝一毫都没有,他有的只是坚定。 她想,林繁没有说谎,也不是多疑,他是真的确定。 林繁同样在观察秦鸾的反应。 一般人突然听说了这么一个消息,定是惊讶万分,虽不至于像钱儿似的活见鬼,但多少要有些起伏。 秦鸾比他预想的要镇定。 镇定,是在寻找被掩藏的真相时,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一惊一乍,容易打草惊蛇。 “那是我八岁时的事了。” 庆元八年,因皇太后絮絮叨叨念着他,林繁随父亲林宣进宫、向皇太后请安。 那时的林繁,正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孩子王,皇太后都听过他的英勇事迹,笑着问他打架心得。 林繁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皇太后连夸他活泼又开朗,又指着林宣说:“你这么儒雅的性子,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父亲说:“小孩儿不懂事,您见笑了。” 皇上在一旁也笑得很高兴:“那还用说,十之八九是文定纵着,林宣能文能武,独独拿妹妹一点法子都没有,偏他那个妹妹,还有平阳撑腰。” 林繁跟着笑:“姑母很疼我。” 慈宁宫里,欢声笑语,林繁是笑着出宫的,直到回到定国公府,他突然觉得,父亲似有忧虑。 回屋里琢磨了一个时辰,他决定去与父亲赔礼。 虽不知道缘由,但父亲的忧虑肯定是因他而起。 他风风火火,想到就去,连门都不好好走,能翻墙就翻墙,一直翻到了林宣的书房后头。 意外的是,林芷也在。 而后,林繁偷听到了父亲与姑母之前的一段对话。 “太后起疑了。” “她看出来了?也难怪,繁儿的性子还是太像他了,以后得拘着些,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在长公主身边,太后轻易不会动我,但是哥哥你一定要谨慎,当年你是亲身经历的。” “我心里有数。下个月我要领兵出征,这一次,定要打下西州,你在京中多顾着些繁儿母子。” 这段对话让林繁懵住了。 听懂了,又似乎没有懂,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就这么藏身在院墙下,直到父亲与姑母离开…… “再后来,父亲出征了,”林繁道,“他最后都没有打下西州,隔年,因旧伤而病故。” 秦鸾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没有打断林繁的叙述,也插不上嘴。 直到林繁说完,秦鸾开口想说什么,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刚刚屏住了呼吸。 旧事不长,却沉甸甸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