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姑母,是平阳长公主身边最得信赖的女官,想从她口中套话,不是容易事。 虽然,姑母未必知道他真正想套出来的内容,但她足够警觉。 即便是从旧友入手,依旧没有让她打开话匣子。 林繁重新回到内院。 入了主院,正屋外头的丫鬟见了他,规矩行礼。 林繁问道:“老夫人在用饭吗?” 丫鬟一面与他撩帘子,一面答道:“说是今日晚些在用。” 林繁进屋,还未绕到次间,里头一人已经闻声迎了出来,正是大丫鬟巧玉。 巧玉未行礼,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道:“老夫人乏了,正打盹。” 林繁越过她,往里头看了眼。 母亲靠躺在榻子上,身上盖着毛毯,睡着了。 林繁转身问道:“怎么这时候困乏了?” 巧玉道:“老夫人昨夜睡得浅,本想下午多歇一歇,只是乡君来了,一块唠了会儿家常,乡君离开后,老夫人的困劲上来了。刚才与乡君一起用了些点心,奴婢琢磨着倒也不急着用晚饭,就没有叫老夫人起来。” 林繁闻言,打算回前院去。 正要走,里头的老夫人却醒了。 林繁进次间,唤了声“母亲”,在榻子旁坐下:“吵醒您了。” “打个盹,很浅的,”定国公老夫人弯着唇,笑意温柔,“醒了也好,这时候睡,夜里又要睡不着。你姑母刚走不久,遇着了吗?” “遇着了,”林繁放缓了语调,“说起了忠义伯世子夫人,还有已故的永宁侯世子夫人。” 这两个称呼,让老夫人有些愣神,而后,才苦笑着摇头:“语兰和阿矜啊,你看我这记性,都懵了下。” “您也与她们熟悉?”林繁替母亲整理着腿上的毯子,“我没怎么听您提过。” 老夫人“唔”了声,道:“阿矜走得早,自是不提了,我也寡居,除了自家人,少与人往来,提起来做什么呀? 你辛苦一天了,早些去用晚饭。 对了,我打算过几天去山上祈福,求个签文。 你可别说什么请假陪我去的话,不用挂念,我这儿不缺人手伺候。” 母亲说到这儿了,林繁不好勉强,全然应下,起身出来。 退到屋外廊下,他看了眼窗户。 里头亮着灯,映出母亲与巧玉的身形。 母亲坐直了些,巧玉坐在绣墩上,捧起桌上一书册,而后,传出来轻轻柔柔的念诵经文的声音。 林繁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陈年旧事,不管是严谨周全如姑母,还是亲切随意如母亲,都一样的警觉。 林繁感觉到了,无论是扶着姑母的时候,还是替母亲理毯子的时候,他的手都察觉到了那一瞬,对方的警觉。 回到书房,林繁拆了信。 薄薄一张纸,写满了字,骨气洞达,落笔流畅。 信的内容,不止是侯府小厮说的回复后续,还有秦鸾的邀请。 秦鸾邀他明夜,西四胡同老地方见。 此番邀请,不在林繁意料之中,却是瞌睡时的一枕头。 他也有事想从秦鸾之处入手。 第20章 别跟自己过不去 入夜后的西四胡同,连一只耗子都难找。 钱儿直到迈进来,才知道那封送出去的信中另有计划。 “姑娘,”钱儿纠结了半条胡同,问,“您要寻宁国公,白日里定个茶楼雅间,让大公子作陪就好,为何要挑夜里,还不让大公子知道?这大晚上的,避开所有人……” 秦鸾推开了宅门,道:“你都说避开所有人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钱儿愣了愣。 也是哦。 没人瞧见、没人听见,还担心什么。 秦鸾被钱儿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定在这里,只因为我想问的事儿,不方便叫旁人听去。雅间什么的,万一隔墙有耳,就坏事了。” 钱儿听进去了,又问:“姑娘确定定国公会来?” “会来,”秦鸾道,“他会好奇。” 京中那些底子不干净的贵胄都说林繁很烦,并非林繁为人多细碎,说到底是职务在身,不得不细。 掌着赤衣卫,不能白领皇粮,多少得给皇上抓几个违法犯事的纨绔、恶官出来。 可谁会把歹事大肆炫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