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口胡话的秦大姑娘,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地吓唬人,连招鬼都敢说。 夜风又起了。 秋叶沙沙,被云层遮挡的浅淡月光没有让视线清明,反而越发影影绰绰,风中摇摆的枝叶如精怪一般。 确实渗人了些。 今夜天气占了天时,西四胡同占了地利,真不愧是吓唬人的好机会。 思及此处,林繁便问:“秦大姑娘,能否让我看一下那符纸?” 闻言,秦鸾抬眼看去,乌黑的眸子眨了眨。 林繁伸出手,指了指胳膊上的麻穴。 秦鸾会意了。 原以为她那一手无人察觉,不成想,被林繁看在了眼中。 “国公爷既看穿了我的把戏,还看假符纸做什么?”秦鸾反问道。 林繁还未答,秦沣倏地转过头来:“假的?那符纸是假的?阿鸾你骗她的?” 钱儿刚回来院子里,一听这话,三步并两步到了秦鸾面前,亦是一脸惊愕。 姑娘那么厉害,刷刷几下就让那宝簪说了真话,符纸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刚才都看呆住了呢! 简直佩服死姑娘了! 竟然是假的…… 不,假的能起真的效果,姑娘当真太厉害了! “可是,宝簪要是没上当,”钱儿奇道,“那怎么办啊?” 秦鸾冲钱儿笑了起来:“你不是会打架吗?你打她一顿?” 钱儿撅起了嘴。 定国公在呢,怎么能做“屈打成招”的事情。 姑娘又寻她开心。 第11章 不麻也麻了 秦鸾也没有指望这么“皮一句”能唬得住钱儿,见秦沣也好奇地看向了她,干脆多解释了几句。 “忠义伯夫人十分迷信神仙鬼怪,宝簪平日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信一些,”秦鸾说得不疾不徐,“宝簪年轻、不坚定,如此性子,容易吓唬。 即便一时不曾吓住,也不是我的符不灵验,只因初回京城,城里的黄纸朱砂不好用、与我在观中用的不同罢了。 那就告诉她,待我取了观中画的符纸,再来叫她尝尝噬心的滋味。 她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们只管走,让她在西四胡同待一夜,吹冷风、听鬼叫,天亮就老实了。” 钱儿听懂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西四胡同这么个吓人地方,孤零零地待一夜,确实可怕。 姑娘的符纸虽假,但后招齐备,果真是厉害。 秦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人吓人、吓死人,鬼怪不来,他让阿青装神弄鬼,效果应该也不错。 祖父曾言,打仗与下棋一般,走一步,看三步,想九步,各种变化都在心中想好应对之策,才能随机应变、运筹帷幄。 他不知道阿鸾的棋下得怎么样,但这思路,很合祖父的要求。 有谱! 秦鸾见两人听进去了,不由抬起眼帘,看向了一旁没有再讨符纸的林繁。 林繁察觉到了秦鸾视线,他不想多作评说,只与秦沣道:“时辰不早了。” 秦沣会意了。 西四胡同传闻多,大半夜还有这样那样的动静,会让左右几条胡同都人心惶惶。 万一把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召来了,又要多作解释,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秦沣与林繁一拱手,唤秦鸾道:“我们走吧。” 秦鸾应了,与林繁行了一道家礼。 天上的云层散了,月光一扫朦胧,忽然间清亮起来,便是没有灯笼光,亦能看清楚五官模样。 林繁的脸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神色,但秦鸾看出来了,对方显然并不信她的信口开河。 秦鸾抿唇。 赤衣卫的指挥使,果然不好骗。 当然,她也没有一定要蒙骗的意思。 林繁看破不说破,八成也是因为她逗自家兄长和丫鬟,无伤大雅吧。 马车缓缓驶离,车轮压过并不平坦的青石板路,稍显颠簸,咕噜噜作响。 林繁看了眼车影。 黄纸朱砂不好用? 麻穴都点了,贴红纸白纸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绑了那么久,不麻也麻了。 永宁侯性情又直又急,御书房里都敢拉长脸,论武勇,大周第一,论谋略,亦不输几位智将,怎么养出来一位耿直天真的长孙儿,和一位胡话说得比真还真、诓人半点不虚的孙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