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量诚恳:“卡尔曼中校,你以为我跟你的家人表演吗?我已经心力交瘁,没精神在意细枝末节,我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可我信得过跟令姊夫妇的交情,才敢把烦难之事托付他们,正如他们异日若有烦难事,我也愿意赴汤蹈火一样。而我跟您只有两面之交,贸然求助恐怕与您为难。我与沃尔夫夫妇暌违多年,他们尚待我如至亲,我非常感激,发自肺腑地感激。您愿意伸出援助之后,我也非常感激,发自肺腑地。” 卡尔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是那种鬼魅慑人的眼神,珍卿又被他按着□□了一番。很奇怪地,珍卿竟然冷静到眼泪都没有,而是破罐子破摔地想,既然她已经被占了便宜,是不是该取一点利息呢?便直截了当问他能否救裴浚,卡尔曼骄矜地轻哼一声,一双手不老实地伸向她。珍卿已经忍耐到极点,干脆用力按住他的双手,将他宽大手掌攥在怀里,哀怜婉转地乞求他救裴浚,还赞卡尔曼急功好义、善良正气,将不少她不认为他有的品质加在他身上。 卡尔曼中校被震骇到了,他觉得这中国女人不可思议,明明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这么多年却挥不去他的倩影,久别重适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而她现在显然是在巧言哄骗,他竟然为她的哄骗感到欢欣。 终于重新返回沃尔夫家里,虽然为打扰主人家惭愧,但这是珍卿摆脱卡尔曼的唯一办法。沃尔夫一家是否看出端倪,珍卿已经顾不得了。珍卿只仓促给三哥打电话,简单说在沃尔夫家留宿,其他的都不敢多说,卡尔曼在一旁虎视眈眈。当沃尔夫太太亲自准备客房,她就亦步变趋地跟着女主人,卡尔曼中校人前还讲礼数,找不到继续跟着珍卿的理由。珍卿说她路上摔跤撞破嘴,能否找点药帮她涂一涂,她希望明天见到三哥,一定不是现在的狼狈形容。 卡尔曼中校也留宿了,这一夜,珍卿锁着房门都不敢睡,她打算一遇状况就按铃叫女佣。熬到天快亮眼都熬干,她才勉强睡了一会儿。可没睡多久就觉床铺一沉,竟然是阴魂不散的卡尔曼,他笑吟吟说要去搭救她的亲友,她难道不愿意给她一个吻吗?珍卿紧张困倦到无法伪装,她脸上每根汗毛都昭示着她的不情愿,她把自己深深埋在被里,卡尔曼本想把她揪出来自己索吻,但万幸女佣敲门说有电话。 珍卿从阴霾的噩梦中醒来,才知道卡尔曼的阴魂不散是个梦。她吃早餐时才知道,原来昨天夜里卡尔曼有紧急公务,刚准备就寝就被谷诺少尉一个电话唤走了。 其后的事情很魔幻,珍卿回到阿道夫家里,三哥竟然不在家,她一人呆坐了良久,卡尔曼打电话说人提出来,问是不是送到阿道夫这里,珍卿连忙说送来送来。 回过神才想到,卡尔曼是否会跟三哥碰面,他们若有冲突该如何应对呢?仲礼和裴浚都被带回来了,胡子拉碴的仲礼瘦得脱相,原本神气跳脱的人萎靡极了,珍卿百感交集一时难言,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被打得的仲礼毫不反抗,竟然一言不发地蜷在地上落泪。 卡尔曼中校还有一点风度,没有围观别人难堪的兴趣,只跟珍卿说晚上过来接她到沃尔夫家。 但其后,珍卿再未见过卡尔曼。后来三哥跟珍卿说,她去沃尔夫家的那天傍晚,十岁的莉娜·苏尔曼打电话,说听见她父亲苏尔曼跟拜洛先生说,珍卿那位学美术的同校学弟,逃路前找他说起iris小姐的事,请寻子心切的拜洛问一下iris。那位拜洛老先生很凶地,若查出来跟iris有关,他不会放过可恶的中国人。 所以三哥联系中国驻德使馆,托使馆的人帮他们尽快出德国,不要通通关卡重重的火车出去。然后珍卿、三哥、仲礼就坐上s国的飞机离开,吭哧吭哧从s国逃回的法国。而裴浚、戴三、庞勋是在三哥授意下,也悄悄从绕到瑞士脱身的。说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然而三哥的身体尚未修养好,他们在法国一直耽搁到翌年的新春才离开。 珍卿在卡尔曼那遭遇的一切,不足以叫她觉得羞愤欲死,她觉得救出仲礼跟裴浚就是功德,与其担心狗屁不是的贞洁问题,她更该担心卡尔曼有没有传染病。她经历过命悬一线的险境,也见过许多底层人没有尊严的处境,她大部分时候觉得,活在乱世就要有“生死之外无大事”的觉悟。她是许久以后才知道,卡尔曼明面私下兼着不少重要职务,他的能量比珍卿想象得还大。若非莉娜·苏尔曼无意提醒,叫三哥意识到隐藏在暗处的危机,他当机立断采取了行动,若是多陷在柏林一天,天晓得卡尔曼会把珍卿甚至三哥如何。 他们逃离柏林的那一天,珍卿嘴上的伤肿尚未痊愈,三哥一见便猜中是什么缘故。他当时表情凝重、眼神惊痛,但迅速被他掩饰下去,以后既不问及也无异样表现。珍卿也更不至于惴惴不安,与其说三哥在意绿不绿的问题,不如说三哥由此深恨自己无能,叫心爱之人替他担待耻辱和难堪。到法国后他叫仲礼自己登船赴美,任何人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