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听着他胸膛里的嗡嗡声,怕他再追问,又补充说明了一个理由:“我是在想,瓦格纳教授的主意不错,你的梁州学校,可以高薪聘请教育界的领头人物。不过中国的国情又不同,梁州不管怎么说是疫病流行区,又太偏远,没那么容易的。” 三哥虚虚地圈着她,若有所思地看天花板,也疲倦地低声说:“如你所说,瓦格纳先生高明确是高明,不过任何办法用到中国的事务中,非得因地制宜地改进一番不可。西南边陲虽不是穷山恶水,但经济滞后、疫病肆虐,仅靠高昂的薪水招揽人材,恐不能招来德才兼备的大材,国内用钱的地方也多,过高的薪水将人胃口养大,将来的教育就更难讲。小妹,依我目前的设想,德才兼备的领头羊自然高薪养着,可是更多的教师资源,还要从寒门贵子里寻找。” 陆浩云在国内与教育界朋友商讨过,国内哪些大贤高能,可以做他梁州学校的带头人,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在国内时能拜访的都亲自拜访过,但不少老先生胃惧西南瘴疠之地,不敢拖家带口地远离故土。幸好,也有数位年富力强的高级教授愿意前往。他到本邦后也趁着交际机会,接触了一些本邦的华人教授,不少人态度都是暧昧的,倒也不说绝对不考虑,毕竟爱国者还是很关心国家的。 但是总的来说,满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更多,而还未出人头地的爱国青年更易招揽。 珍卿了悟地嗯了一声,很多贫穷家庭会集全家甚至全族之务,来支持代表所有人希望的学子。寒门贵子大多担负整个家庭的希望,他们更可能为了养家糊口,跋山涉水到偏远的地方去。 三哥半天没听见珍卿回应他,轻轻把她翻过来,见她已经恬然沉睡,睫毛的阴影也那么安详,不由莞尔一笑,也闭上眼认真睡起来。 两个人下午睡起来,瓦格纳先生不避春日乡野的寒风,带着客人走上乡下颠簸曲折的路径,引他们去参观左近的近古建筑。 相比彰显文明痕迹的中世纪风格建筑,瓦格纳先生带他们参观的大石垒筑的房子,虽然年代更早,形式上却更加粗犷原始。 瓦格纳先生说少时曾听长辈讲,这种粗犷的石头建筑在当时被很快地垒造起来,就是为了防范来袭的印第安人。但是有些石头上还有生苔的枪眼。试想一下,两百多年前的印第安原住民,不可能拥有枪支,他们的长枪短矛,也不可能敌得过代表文明的枪炮。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外来者对土著的优势是压倒性的。 在新移民跟印第安人的争夺中,没有先进武器的印第安人被屠杀殆尽,这是有识之士心知肚明的。珍卿和三哥都没展开议论此话,就是怕伤及主人家的先辈。而瓦格纳先生反倒愤愤不平,说美国的思想里潜伏着巨大的隐患,将来会造成毁灭性的负作用,但除他外似乎无人留意此事。不过他也没展开谈论此话,因天气忽然变得更冷,老先生的身体受不住,他们就又走回去了。 翌日清晨,珍卿在潇潇雨声中醒来,发现三哥已经不在房间。珍卿披衣下床,拨开窗前的纱帘,欣赏着烟雨蒙蒙的苍翠雨林,还有雨丝营造的天籁之音,觉此心里轻快安然,说不出的岁月静好之感。 昨天晚上,瓦格纳先生谈及美国思想的憋病,痛斥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列强的强权主义。说这种主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别说侵犯别国的合法权益,时常连本国民众的利益也随意牺牲。老先生从哲学和历史的角度,谈这次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危机,就是因为强权者的私欲无限膨胀。珍卿觉得瓦格纳先生的有些观点,跟中国道家和儒家的立场不谋而合,不由引经据典地跟老先生谈得很深入。 女管家来提示老先生休息,珍卿和三哥才回房间去就寝,实际上也不过十一点钟。瓦格纳先生恋恋不舍地结束谈话,约好明天再继续谈一谈。 瓦格纳先生这种真正的国际主义者,让珍卿昨夜带着美好的心情入睡,而今天的雨又让人心情更好。 珍卿陶醉于难得的空灵心境,身后房门开阖一番,她都没有太注意,三哥轻轻走过来,拉过珍卿把窗户关上,摸着她被雨丝拍凉的脸蛋,拿褥子把她整个人拥围起来。珍卿笑嘻嘻地举手叫三哥摸,说她两手热乎乎的,披着长睡衣根本不冷。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三哥去打开门,跟外头人小声嘀咕几句,就端着一个早餐盘子进来。珍卿还在睡的时候,三哥已在楼下陪瓦格纳先生吃过,瓦格纳先生因为昨天劳累到,吃完早饭也回房歇着去,说好跟珍卿继续谈也延后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