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相视,回想近来给人写信多议教育等事,连金融工商之事都议论得少,可确实与一些人议论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战”之事。他心里不由笼住一团浊气,他们的信件,恐怕给特务提供罗织罪名的把柄了。 谢董事长拉着儿子的手,斩钉截铁地做决定:“浩云,这一回你必须听妈妈的,你必须到国外避一避。正好与小妹团聚!”吴二姐也是这个意思。 ———— 修完了秋季的课程,珍卿于十月中旬离开波士顿,先到纽约市跟荀学姐和孙叔叔待几日。 珍卿的同门师兄周成捷,修完学业已在夏天时回国了。荀学姐也已经修完学业,但显然还有什么事,让她一直未能成行。 荀学姐似乎是心事重重,又似不便跟人剖陈心事,竟不知何时染上了烟瘾。 珍卿在纽约市待了数日,才收到怡民从波城转寄来的家信。三哥在来信中并未说明,为什么他的信总是迟些。不过他说杜教授要给她出书信集,珍卿初时觉得哭笑不得,继而觉得杜教授这几年越发疯魔,但凡她要出什么文集、画册,他都比她本上心一百倍。 但她没兴趣出啥劳什子的书信集,特意给杜教授打一封电报,告诉她活着不会出书信集,死后再由子子孙孙折腾去吧。 在荀学姐处待了五日功夫,珍卿原定好要做客的人家,连着三天打电报催她过去,而荀学姐整天早出晚归,看起来确实顾不上她,珍卿打算往纽约省的山水深处去——差不多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也是好巧不巧的,元礼和小庄趁假期来看珍卿,她正忙着收拾行李,并给将要款待她的人打电报。中午,她看见荀学姐又在抽烟,把烟抢下来并立行说教,结果被赶来的元礼和小庄看个正着。元礼就嚷着非说她学坏了,正咳嗽还抽烟,要跟国内的家长们告刁状。大家说好说歹才叫他消停住。 不过小庄和元礼说请了假,说要护送珍卿到将来休养的地方,不然她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连个地址也没有。 珍卿有三四篇毕业论文在写,以后修修改改的麻烦肯定少不了,所以她不打算离开波城太远,就选了山水风物、环境气候较好的纽约省。 纽约省跟宾省又是近邻,元礼、小庄放假来看她也方便。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珍卿在培英的密友之一乐嫣,早些时候说已考上伊萨卡的康大,珍卿有一阵子没收到她的信,满心期望她已在康大读书,到此也图个旧友重逢。但是一直没有乐嫣的音讯,珍卿感觉此事似乎渺茫了。 珍卿要找个地方静心修养,内外亲友都说可以托人招待她,但她最终接受美术系费特朗博士建议,决定到他姨父巴克尔一家在伊萨卡的湖边别墅住一阵。待巴克尔一家度完假离开,她再择一个住处继续休养,也是让她对本省的环境风俗有个适应。 费特朗博士是天真至善之人,所以珍卿信得过他。他的姨父巴克尔先生一家,珍卿也在费博士引荐下已相识。巴克尔先生原是高级公务员,退休后与妻子寄情山水、优游岁月。他们夫妇二人都喜爱音乐,巴克尔先生熟习油画,并钟情于画禽鸟兽类,巴克尔夫人雅擅各种西洋乐器。珍卿与他们也算性味相投,跟他们住一阵省心又安心。 离开纽约市的前一天晚上,珍卿拒绝了其他人的邀约,孙叔叔和荀学姐摆宴饯行。翌日早起,除了元礼和小庄跟珍卿一起,孙叔叔也跟他们一道去伊萨卡,顺便会不会他在伊萨卡的朋友们。 坐着从纽约市到伊萨卡的火车,中途一直下着缠绵的小雨,雨中见外头黑峰云影、林径壑桥,山溪蜿蜒、谷苔青苍,还有林桥下的青叶碧水、白鸥红屋,简直像童话中的自然世界。 多少人大赞纽约省的自然山水,珍卿从前没有深入地观山玩水,对这种过誉的评价一哂而过,总觉得本邦山水比不过中的江南烟雨。如今身入此间大大地改观了。 元礼和小庄在前头的书报厅,他们对此间的风景不大新奇,毕竟离得近从前来玩过。 珍卿失神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孙叔叔笑着跟她议论:“看来你喜欢这个度夏胜地,其实夏天来最舒适,再过一个月,这里也要天寒地冻了。” 珍卿从自然中收回视线,神情微妙地看着对座的孙叔叔,孙叔叔无疑是个俊朗的中年人,四十岁的人看着像三十出头。 孙叔叔镇定地饮两口咖啡,最后还是禁不住先开口:“傻囡囡,你死命盯着我作甚?”珍卿不辨情绪地叹口气,而后有气无力地说:“孙叔叔,按理你的情感生活我管不着,可是,你跟荀学姐真在恋爱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