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乍一看到此文,几疑作者也是穿来的,不过后来中国留学生开会讨论,多数人竟对此论嗤之以鼻。说东洋是后起的工业国家,它们自己也遭遇经济危机,如何与积了老本的美利坚国对抗,那岂不是在自取灭亡? 连珍卿最相得的亲友们,也觉鼓吹东洋人的世界野心太可笑,生在东洋的怡民也觉得荒谬。美国人一听此论更是嗤之以鼻,他们甚至不屑讨论这种可能性。 近来,一些美国朋友虽没有明说,但觉得中国亡国是早晚的事。甚至有人建议珍卿加入美籍,美国人一定是欢迎她…… 身心俱疲的珍卿有了新体悟:原来,思想领先一个时代的人,能预测未来的重大变故,不会让你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反而会人醉我醒、孤立无援,真正理解屈大夫的绝望。珍卿不想把自己逼得神经崩溃,所以她不纠结了。 她本想找写那篇文章的人,想跟志同道合的人谈一谈。思及自己现在被太多人注意,若给那位作者招来东洋人,那可是悔之晚矣。干脆作罢了! —————— 公历十二月的冬至节,剑桥学生在钱寿诒先生家聚会,天南海北的人习俗大相径庭,有人要吃饺子,有人要吃面,有人要吃米团,有人要吃羊肉。各人都为自己家乡风俗站台,争嘴逗趣难得的其乐融融。 有三个男同学准备投笔从戎,回国报效,师长们一时间心情沉郁,难以言表。钱寿诒先生拿出麻省的《邮报》,上有一篇文章专拿中国的全部财政支出,仅与美国和东洋的军费支出比较。 让在场所有人悲愤痛心的,是美国虽然在经济萧条期间,中国全境之国防民政总支出,竟与美国陆军一年支出差相仿佛。而东洋地域比中国小的多,它一年的海陆空军费支出,亦比中国各项总支出大得多。只从一国支出能力便可看出,一个庞大而衰弱的农业中国,难以抗衡全面工业化的东洋? 这些教授和太太们的意思是,自己这农业大国先别打光拼光,其实政府官员也有这个意思,欲借助政治、经济、军事最强盛的美利坚国,来应对贪婪疯狂的东洋侵略者。然而,此时的美国自己也痼疾在身,无暇顾及哀哀欲毙的东方古国。 不少学生也婉劝欲回国者自制,不妨先完成学业再图报效国家。更有人不愿见他们白白送死,大声骂道,就算有千万个热血男儿,愿将自己血肉之躯化为齑粉,究竟于国家又有何用?以后要怎么办,都要用血肉之躯去做无用功吗? 有人激情争辩,有人苦口婆心,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坐壁上观。 原来三个说要回国报效的青年,在大家劝阻下只剩最坚定的一个,他站至厅中凛然说道:“同学们,同胞们,倭奴陷我河山,凌我人民,中国儿郎焉能缩头苟安,便是命中注定即战即败,神魂俱灭,我亦不愿受此亡国之辱,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毫不犹豫地决一死战。” 同意者自是激昂地附和鼓吹,不以为然者还是要泼冷水,然而多数人保持着沉默。不是不热爱祖国,不是不痛恨倭寇,很多人此时学业未成,根本也不会打仗开枪,不知如何将爱国心转化为行动。 更何况,管理中国公派留学生的秦监督,特地在中国留学生会发了通告:不许学生受人煽动蛊惑中途辍学,以国家亟需之人材行不必要之流血牺牲。 作者有话说: 新鲜出炉的现代押韵诗,献给特殊年代令人鄙视的“逐臭者”,也献给启发我写出这首诗的“朋友们”。诗文如下: 一簇簇,一丛丛 生在粪溷的蛆虫 东拱拱,西拱拱 吞粪水啊友相逢 身在粪坑乐无穷 何须卖力奔前程 不会仰头望星空 化蝇也是它本能 展开翅膀冲啊冲 逐腥嗜臭爱闹烘 上嗡嗡,下嗡嗡 游戏人间兴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