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拳搁在桌上,弯身搭着珍卿肩膀,小声说道: “这里不便说话,我们出去走走。” 珍卿想一想,觉得走走也没关系。 卢君毓又提议同撑一只大伞,这样说话可小声些,珍卿也同意了。 但卢君毓还不入正题,先谈起海宁的气候,问珍卿觉得本埠气候,跟北方相比如何。 珍卿按捺急切,配合他的话题: “北方三季气候宜人,南方三季风景怡人,各有各的好处吧。” 卢君毓笑一下,说:“珍卿,你看待人也同看待地方一样,总是先看好处吗?——那为何看不到我的好处?” 珍卿觉得,她傻了才跟他白耗时间,说着就跟黄大光招手,要跟卢君毓说再见。 卢君毓有点起急,摆手叫黄大光等等,而对珍卿告饶道:“我跟你讲,跟你讲,还不行吗?姑奶奶,你真比男人家还性急!叫我拿你没办法。” 珍卿收回脚步,却听他说起劝阻的话: “大小姐,我准知道,你跟那黄包车夫,八竿子打不着,你何苦白白替他操心? “这桩事不复杂,不外是公子王孙的祸事,有权重钱多的父辈镇着,叫个黄包车夫做替死鬼。可是珍卿——” “罪魁祸首们都有靠山,买掼炮的是连市长的公子,还有察丽、察奇他们家,他叔叔是警备司令部的人,他祖父早年是一方军佬,军政方面很有关系…… “就只是这些头目,常人已经惹不起。还有其他背景的人,医生、律师、银行家、买办…… “方方面面的人,把各方势力都安抚住,连受害的吕家人,也不敢乱嚷嚷,由着儿媳妇受委屈……” 卢君毓停住脚步,按着珍卿的肩膀,严肃地告诫: “珍卿,你听我一句良言,就算不为自己,你为你后妈一家想想。你家里个个都本事,人人赚大钱,就像一块诱人的大肥肉,引人垂涎。你千思万想,也别替他们惹祸上身。” 珍卿沉默良久才说:“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你说的,我也知道大概,所以,什么也没做。” 鉴于卢君毓一片好心,珍卿诚恳地谢过他,说改日请他吃顿好的。 卢君毓看她兴致不高,坐上了黄包车。 他擎着一只黄色大伞,站在荡着清浅涟漪的边道上,看她的车子渐渐驶远。 之后,珍卿悄悄地构思文章,向一些小报秘密投稿。 她写连市长的公子连云,还有警备司令部营长的侄子察奇,爱上一个倾国名花谭小怜,为他争风吃醋、洋相百出,最后闹出一个连环车祸。 她也写了车夫入狱后,车夫一家人的悲惨情形。但市井民众,对悲惨故事司空见惯,大多数不感兴趣,珍卿对车夫和他家人就简写。 果然不出所料,买小报去读的人,更关注权贵为追逐美人的风月闲事,关注车夫悲惨境遇的很少。 …… 就在培英运/动会的前一天,有报道称,肇事致吕家少奶奶流产的车夫冒三,在巡捕房的拘留所里自杀了。 “自杀”二字前头,加了“畏罪”两个字。 冒三那些工友的静坐请愿,变成了示威游行,不但绕着巡捕房示威游行,还到租界的会审公廨去,厉声喊着“冒三无罪,还我公理”。 这明显是有人组织的! 珍卿能想到这一点,自然当局也能想到。 这个游行示威活动,当天就被当局下令镇压。那天下午各巡捕房联合行动,这些运/动的人有的被逮捕,有的是逃跑了。 也同样是在这一天,经过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