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图上的目光没有移开半分。 李中峦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才说:“殷四姑娘今儿个没来,说是染了风寒。” 戚无别的目光这才抬起来。 “所以奴婢私下把殷家二姑娘的名字添上了,过几日接人的时候殷四姑娘的风寒差不多也该好了,即可一道儿带进宫……” 戚无别多看了李中峦一眼,“你当是随便买个奴才?” 李中峦心思飞快流转揣摩圣意,立刻说:“圣上说的是,是奴婢思虑不周了!殷四姑娘得鸿元公主喜欢,今日虽未到,可品性无需考核。应当明明白白写在圣旨里,名正言顺地接进宫。决不能跟着殷家别的孩子顺道进宫……” 李中峦偷偷瞟了眼戚无别神色,见他已经重新看向摊在长案上的地形图,他悄悄松了半口气。 “去办罢。” 李中峦剩下的半口气也松了,立马出去拟旨。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戚无别却再无心思看地形图。今生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多到他逼着自己不敢多想殷觅棠,怕她让自己分心。 戚无别将黄花梨瘤雕笔筒中插着的两支笔取出,然后把里面的那粒白珠子倒出。雪白的珠子在乌沉沉的案面划过,被戚无别捏在手中。 映着殿内的烛光,戚无别眯起眼睛盯着这粒小小的白珠子。 他再不是前世那个春赏百花秋望月竹杖芒鞋逍遥过的王爷。他既得上天恩典重新来过,自是要换个活法,自是要将本该由他撑起的江山稳稳托住。也许今生他将不能再陪她听雨饮雪画眉点黛,可他能捧给她更好的尊荣无忧。 第二日一早,王妈妈进屋的时候震惊地看见大太太坐在床沿,竟是泪流满面。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昨儿做了一夜的梦。竟是梦见棠棠长大后的事儿了。梦里也不知道怎么的,争儿居然不在了。分家的时候,欺我长房没人,家产大头都分给了二房……” 王妈妈知道大太太这些年在二房的打压下日子不好过,忙安慰:“太太您别胡想……” 大太太摇头,继续说:“这梦稀奇古怪的,竟梦到家里没了男丁,成了女户。不得不给棠棠招婿……谁家好男儿愿意入赘?我挑了又挑啊,不是家里不好,就是窝囊废。没一个能配得上我的棠棠,委屈了我的棠棠嫁给那样的东西……” “呸呸呸!”王妈妈连吐了三口,“太太您这都是梦。都是假的,反的!大爷不过刚而立之年,将来能给您生一群胖孙子。再说了,家里还有二爷呢!大爷和二爷一文一武,都是顶出息的,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快把这眼泪都擦了,莫要给自己添烦恼。一会儿请安的人都过来了,别让孩子们瞧见。” 大太太深吸口气,托着王妈妈的手起身去洗脸。她走了两步,忽又停住。 “大不了过继,决不能让家里成了女户,委屈几个女孩子受人欺负!”大太太的语气仿若立誓一样。 王妈妈心里却着实震惊了一把。依她看来,大爷和二爷虽然至今无子,可年岁都不大,大太太怎么担忧成这样?像是……早早把各种后路都想好了…… 大太太洗了脸,眼睛的红肿还是没消。她不想被晚辈看出来,干脆让院子里的丫鬟去各个院子支会别过来请安了。 殷觅棠迎面遇见大太太院里送消息丫鬟的时候,已经在去请安的路上了。她站在青砖甬路上,伸长了脖子望了一眼大太太的院子。自从赵妈妈走后,她没有再让新来的妈妈抱着,都是自己走路了。 “祖母是不是病了?”殷觅棠担心地问。 那丫鬟忙按照王妈妈教的,只说大太太是困了,想多睡一会儿。 殷觅棠这才点点头,放下心来。她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却又在抄手游廊里遇见殷月妍。两个小姑娘迎头撞见,都愣了一下。 殷觅棠慢吞吞向一旁挪了两步,从抄手游廊外的月季丛里,使劲儿掐了一朵花。 殷月妍慢慢勾起嘴角,她一边朝殷觅棠走过去,一边在心里想着挑拨离间的说辞。她就是喜欢这个得宠的妹妹受委屈的小模样,心里没由来的一股快感。 “四妹……” 殷觅棠踮起脚尖,将手里的鲜红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