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一南北莫辨,更估算不出这间办公室的面积。 落座后有人斟上小碗茶,老板才不知从哪走了出来。 老师上前与他握手,李清一先看见那个油汪汪的手串儿,光线暗淡,深棕色的手串儿看上去几乎是全黑的。 此人今天穿了中式小立领上衣,质地精良、剪裁合体,比车祸那天年轻至少十岁,身上的高级香水味还是一样,只不过与这办公环境融合,嗅觉上成了地地道道的檀香。 他没与其他人握手,老师简单介绍随行人员,他也没讲究什么社交礼仪,点头算是见过,指着茶案说:“喝茶!喝茶!尝尝我这白茶怎么样。” 李清一脚伤早好了,却不想在这见到了肇事司机。 这位高总对李清一并无特殊表示,谈兴倒是变浓了。有可能因为老师与他聊到熟知的业务,也有可能熟人比例升高,生疏感降低了。 佛系高总真的有认真对待老师的项目,他们做了设计图,引领老师用一台屏幕巨大的苹果电脑,对他们的设计理念和草图进行讲解。 专业术语比例加大,老师只好眨着善解人意的眼睛表示认真在听,张墨白和李清一早已放弃。 就在这时,李清一手机响了。她尴尬地掏出电话,走远去接。这个电话把方案讲解中断了一小会儿。 杨劲开门见山:“你赶回来吧。你爸病了,在医院呢。” 杨劲中气十足,语气平稳。李清一见过他愤怒失控,却没见他慌乱过。 有句话怎么说?“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说的就是他这一类人。 李清一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她听到第二句时就手指发冷,身体瞬间变得虚弱,她倚住身旁的绿植,枝干倾斜,翠绿的叶子被触动,李清一发现这是一株活的、真的竹子。 “他怎么了?”她努力保持冷静。 “还在等检查结果——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心脏不舒服,在你们家的医院治了一周,没什么效果,才自己来的二院。” 李清一抑制不住心酸。自己来的二院?怎么来的?依她爸的性格,肯定不会叫救护车,但凡神智清醒,他才不会叫救护车,一定是自己坐客车来的。心脏不舒服还坐客车,而且,在老家医院治了一周,那肯定不是轻微的症状。 一时间,她对李爸是怨恨和怜悯交加,又下意识想往外走。 杨劲说:“你现在在哪?” “我在哪?我在哪?” 杨劲早料到她的慌乱,依旧四平八稳地说:“没在家?那你现在能赶去火车站吗?” 身份证在身上,她随时可以出发。 她稍加思索,听见杨劲又问:“需要我帮你订票吗?” “不用。我先……我安排一下。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办了住院手续。医生说要做进一步检查,不过住院是必须的。” “那麻烦你……”她想了想又说:“那谢谢你。我尽快赶回去,你如果忙的话……” “是啊,忙。”杨劲堵得她没话说。 她也觉得此时客套不合时宜,杨劲已经明显不悦,李清一连忙转移话题:“我爸能接电话吗?我过一会给打电话。” “这会儿在病房了,应该能接。” 李清一回到电脑屏幕前,高总和老师仍旧在交流,她只好打断,说明情况,说自己要请假,而且需要立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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