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敲门声止歇片刻,杨劲刚一放松,突然意识到,哭声早就停了。不对!哭的人不是母亲,而是卓璇。 卓璇的名字,已经好久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起初是有意避免想起,再后来,是真的沉进记忆深处。 卓璇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英国……哦,她应该早已学成回国,而且,按时间推算,她肯定已经结婚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她为什么在哭?她在这里,而且在哭? “咣咣咣——” 敲门声重新响起,这一次声音具象化了,敲门人指节用了力,将杨劲从层层梦境中扯回现实。他霍然起身,发现自己规规矩矩地睡在床的一边,窗帘没有合紧,阳光鱼贯而入,敲门声真切地传来。 “咣咣咣——” 杨劲没来得及剥离梦境与现实,他只是下意识地去开门。手搁在门把手上,才稍作停顿,从猫眼去看门外的人。 不是父亲——不可能是父亲。 是了,父亲早不住在和园了,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可能更早,父亲就搬去他处。 这个事实,是在母亲去世后的这几年,杨劲抽丝剥茧,逐渐得出的未经证实的结论。 猫眼像面凸镜,把人照得头大身子小,来人是小灰灰。 杨劲被门把手烫了一下,猛地收回手,同时后退两步。 小灰灰站在门外,马上就要进来。这是,杨劲才彻底清醒,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不是许言午!不是卓璇——跟她没一毛关系,是李!清!一! 阳光洒满客厅,他下意识看向李清一住的房间,房门紧闭,在他的目光和门之间,微尘在光束里悠然翻转,天光大亮,无处遁藏。 杨劲思想起昨晚的暗流涌动与深浅莫辨,一时很难回过神来。 “小舅舅!”小灰灰开始喊。“你没事吧?” 杨劲睡眠浅,小灰灰知道。以往喝再多的酒、睡得再晚,早上六点前必醒,而且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小灰灰敲了许久没人开门,不免有点担心。 杨劲把心一横,把门打开了。 小灰灰穿了件藏青色连帽风衣,显然是天气转凉新添置的,模样很茁壮。门一开就往里闯:“小舅舅,你可算开门了,我敲半天了!这都几点了?昨天单位聚餐把你干趴下了?不会吧……依你的习惯,除非醉得不省人事,否则肯定早起床了呀……” 杨劲觉出小灰灰带进一阵风,他强作镇定,只往后挪了小半步,把小灰灰让进来。 说话间,小灰灰已经走到客厅中央,他随手放下几样吃的,开始环顾房间环境。 “小舅舅,我前姥姥品位不错了,这房子的布置,搁现在看也不过时……”他提到了许言午,赌杨劲不会介怀,他押中了。 杨劲干抹了一把脸,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没说话。 “我可是凌晨下的飞机,你姐让我在家吃早饭,我都给拒绝了,马不停蹄地来给你送早饭,我对你好吧?”小灰灰往客厅边上走,路过杨劲时,谄着脸对杨劲说。 “你要干吗?” “我洗个手好吃饭啊——咦,卫生间在哪边?” 小灰灰来和园的次数不多,对这房间的格局并不熟悉。杨劲见他略作犹豫,径直走向那间卧室,心里“唉”了一声。 小灰灰推门而入,杨劲缓步跟在后面,他万念俱灰,脑中空白,他在想接下来会看见什么、说些什么。 小灰灰大步流星拐进洗手间,杨劲也走到卧室门口。 软床上铺着床苙,人不在床上。 床品是色彩柔和的大植物花卉纹样,只隐约可见一点未抚平的褶皱。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