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这边,杨劲的工作量委实不多。 对教育局而言,他是初来乍到。他的分工,目前只有杂志社是明确的,其他还悬而未决。杂志社放假,相当于给他也放假了。 赶上杨锐过生日,提前安排好,一家人要吃顿晚饭。 杨国强也将受邀到场。 杨锐本想去父亲家吃团圆饭,试探了杨劲,他听说要和杨国强同席,答应得本就勉强,要是再去父亲家,这弟弟铁定不会出席。 杨锐本来也没官二代的包袱,婚后生活向来不讲究排场。只请阿姨做了顿可口饭菜,夫妻、父女、母子、姐弟小聚,吃顿温馨的家宴。 杨劲最后到,只带了一束花。跟小灰灰找瓶子插花时,跟稳坐餐桌的父亲对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父子两人极少碰面,早几年尤甚,因此这种会面隔阂再所难够。 全靠杨锐夫妇和小灰灰调节晚餐氛围。 席间聊到某个杨劲的小学同学,去年结婚,今年儿子出世。杨国强对着全桌人说:“到什么年纪,就干什么年纪该干的事儿。成家立业不丢人,搞什么独身、丁克,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就是逃避家庭责任,过两年才要自吞苦果。” 杨劲举杯轻晃两下,碰了下小灰灰的杯沿,小灰灰急忙去举杯,杨劲已经一口把酒干了。“成家立业也不见得就是人生赢家。” 杨锐夫妇对视,姐夫说:“杨劲,你最近刚刚升迁,新单位还适应吗?你这个人生阶段,也是时候为个人打算了。” 杨劲不想看杨锐夫妇谨小慎微地绕弯子:“姐夫,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你也知道,前两次都跟政党会晤似的,有个女的给我讲了国家领导人最新的执政理念。” 姐夫:“你不是喜欢政界名媛吗……你前一个女朋友……” 杨锐捅了捅他,用力过猛,他杯里的红酒差点漾出来。 小灰灰咬着筷子,警觉地观察现场气氛。 在明确的冷场之前,他及时放下筷子:“姥爷,您慢用。我吃完了。”离席上楼前,回眼看了一眼小舅舅。 杨劲用纸巾象征性地擦了擦嘴:“姐,生日快乐。”放下纸巾时,又扫了一眼杨国强,算是离席礼节。 小灰灰只有寒暑假回来,所以屋里陈设简约,除了几个手办,别无他物,显得空荡荡。 “小舅舅,我爸说得是真的?政界名媛。” 杨劲斜靠在电脑桌旁,随手提起一个手办,发色和妆扮都让他十分不解。他把玩一会,随意地说:“也算不上吧。” “是你英国的同学?” 杨劲点头。 “那后来咋分了?” 杨劲目光犀利,轻蔑地看他眼:“你有意见?” 小灰灰伸手拽过一个人形枕头,按在怀里:“不敢不敢,小舅舅,我只是想,什么样的女生能收了你。” 杨劲把手办戳在桌上:“我提前回来了,等她回来时,她爸已经把她的人生规划好了,j市海关。” 说给自己的小外甥听,杨劲没什么戒心。 “她家是j市的啊?” “嗯。准确地说,j市是她家的。”在意识形态领域,这就是句混话。 小灰灰领悟后,惊讶地张大嘴,像含着一枚鸡蛋:“啊……这样啊……那很登对啊。” 杨劲扯扯嘴角:“登对?我回我家,他回他家,才叫登对。我去j市怎么登对?她家教很严格,读书、出国都是她爸一路安排好的,我只是半路杀出来的,她没办法为了我改变人生轨迹,她所谓的抉择,其实是一早就被抉择好的。” “小舅舅,那你有没有努力过?” “不知道算不算努力,我去过他家,坐在他家沙发上,跟他爸谈过。当年我多大?毕竟二十几岁,我深思熟虑说出的话,在他爸听来,都是无稽之谈吧。那算是一次正儿八经地谈判,最后,他爸客气地说,家里阿姨请假,就不留我在他家吃晚饭了。”杨劲尽量不碰心里的那根弦,平白叙述。“后来非正式的交谈也有过几次,但是,他爸那个身份,又岂是会考虑我意见的人。他自始至终想做的事,就是把我剥离她女儿的生活。” “小舅舅,没想到,你在择偶市场上居然被鄙视了?” “没有被鄙视,是没有考虑你这个选项。先说异地离这么远,我说那我到j市来,人家又说你来j市白手起家,凭什么让我女儿幸福。”杨劲无奈地摊摊手,随手在腿上搓了几下,叹了口气。 小灰灰第一次见杨劲这个神态,他撇撇嘴:“小舅舅,我不会选你那么苦的路,我喜欢的人,一定是心胸坦荡、简单执著的人,互相奉若神明,不会扯上别的。” 杨劲翻了个白眼,起身要走:“那得恭喜你了。” “哎哎!哎!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杨劲拿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手办:“跟你有代沟,还是你们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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