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坐在轮椅之上的老师,谢文纯不辨情绪的道,“老师,是那些人干的?” 沈灼然知他又想问自己的腿,反而笑道,“我沈灼然废了一双腿,新政却在四郡扎下了根,划算得很!” “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谢文纯却不能往下说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事情里有没有他的舅舅一份。 沈灼然还是笑道,“我就送到这了。临别之前,再嘱咐你几句话。” “不管你对你父亲的事有什么想法,暂且先放到一边。开海禁后,江东云海县凭着甲等的赋税已是上县,是我向天子求派你去的。江东楚家、明家,还有他国商人,新崛起的富户,皇帝新派去上的臣子,你此行绝不平静,但疾风知劲草,文纯,老师信你。” 谢文纯跪倒在地,向老师沈灼然磕头道,“文纯此去,定不负老师所托所望!” 跟着送出城的还有沈灼然的女儿、如今六公主府的女官沈小娘子,沈灼然对女儿道,“快快扶起。”这是心疼徒弟在地上跪得太冷了。 谢文纯不起,又再次叩首道,“文纯此去,定守新政,通商恤民,不负天子期许!” 三叩,道,“文纯,定不负大晋,不负生民!” 沈灼然也流下泪来,“好,好孩子!老师如今废了,文纯替我去守着,守着我大晋起沉疴!他们都说我沈灼然走了,却不知新政既已实施就扎根了,文纯,你要做的,就是做个表率,做给天子看,做给天下看,新政利民,世家豪强是可以不流血而解决的!”又道,“老师在京城看着你!” 一辆马车----崔氏回江南守丧,楚娇陪谢文纯上任----谢文纯一路急行,在春天的末尾,来到了云海县。 云海县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很贫瘠的小县城了,由于开海禁后此处临海,通商频繁,扩张足有一倍,街道繁华,更可见不少充满异域味道的商人。 谢文纯没搞微服私访的一套,直接开到县衙递了官帖,同前县令交接。前任县令姓李,虽云海县繁华但卸了差事,他却是满心欢喜,交接得极为痛快,临走前好意对谢文纯道,“谢大人,云海县……烈火烹油,物极必反,一切小心。” 谢文纯诚恳道,“多谢大人指点。” 前县令走了,却有楚娇打发人来向谢文纯道,“老爷,夫人说让您来后院一趟。” 去得一看,却见这地方----很是破烂,房间低矮,院子也很凌乱,谢文纯知道这是县衙里的人给新县令下马威。 此时跟着谢文纯这个县令的蒋姓师爷笑道,“大人,富不修县衙是成例,小的们也只得如此了。”语中却没带多少诚意。蒋师爷在云海县呆了十多年,熬走了不知几个县令,见谢文纯胡子都没有一根,虽听说是已故阁老的儿子----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背后又有些靠山,心里根本没把谢文纯当回事。 谢文纯神色不变,“大晋是有成例,富不修县衙,蒋先生,拙荆娇惯了些,让您见笑了。”对带来的书童----如今做了长随的濯香道,“叫人告诉夫人,安置东西吧,不必叫我了。” 蒋师爷见小白脸县令果然说不出什么,心下更是不屑,谢文纯转过身来对他道,“蒋先生,麻烦您给我拿份县志来,并告诉诸位明日升堂,还望各位勿要误了时辰。” 新官上任都有“排衙”,就是众手下拜见新老爷走的过场,蒋师爷应下,心中却想这小白脸县令什么都不做就要看县志,真是闲的。 排衙,模仿的是百官上朝的形式,县丞县尉主簿和一众官差,齐声跪拜参见道,“拜见大人!” 谢文纯大步走上高出地面一尺左右的方台,在椅中坐下,只见公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签筒,签筒内插着红绿头签,用来发号施令。他微微一笑,“众位请起吧,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就在底下人心道这县太爷好欺负之时,谢文纯不急不缓得道,“在下新官上任,有个问题有些困惑,在此想请教一下诸位,敢问云海众位大人的上司,是知府、天子呢,还是云海县的富户们?” 作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