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容易。”脱口而出,可一出口,董硕就后悔了。 好在,卢苓韵没有介意,又或者说,她是因为介意了才没有接话。 “那天晚上的事,”董硕有些尴尬地将话题引向了正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卢苓韵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突然抬起头,紧紧地盯住了董硕的双眼,盯得他有些浑身发麻。许久,“血迹和dna什么的,”她的声音中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是你瞎编的吧?” 董硕一哽,准备好的台词与对策被这么出其不意的一击,全弄散了。 “啊不,血迹是真的,”卢苓韵却在董硕做出回答之前,又改口了,“但监测dna是假的,对不?” 董硕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剥了皮的香蕉,失态极了,自从碰上牵扯了霜霜的案件,碰上了这卢苓韵以来,就一反常态地在失态。可在怎的,他也是个在警局摸爬滚打多年,大小场面见过无数的一队之长,心里再不自在,他也能够不表现在脸上。 “为什么这么说?”他反问。 卢苓韵眨了眨眼,笑了。 这是董硕第一次见到她笑,她的笑容很浅、很短,就像是冰湖中待时盛开的一朵花,未及开到深处,就已经被极寒冻结了。 “我瞎猜的。”她说。 敢情是在试探自己着呢。 可被这么一试探,董硕却突然决定了实话实说:“你没猜错。”他将当初宰烽告诉他的话,添加了些自己昨天的进一步调查后,半句不差地告诉了卢苓韵。 “特侦队?”卢苓韵的关注点有些让董硕出乎意料。 小小的意外感过后,董硕将双手往膝盖上一放,回答道:“因为警校制度和公务员考试等种种原因,单从刑警来讲,警察是分成了技术警和行政警两种的。行政警就是电影电视里常出现的跑现场、问询、调查的一线警察;而技术警则一般从事些法医、痕检、科研之类的专业技术性偏高的工作。二者虽然同是警察,但待遇、晋升什么的都是两条完全分开的路。”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高新侦查技术、高科技犯罪什么的,再将侦查与技术分开,就会慢慢跟不上犯罪的进化,所以将二者合二为一才是未来趋势。特侦队就像是个试验田吧,但它也不单单是两个警种的合二为一,同时也是很多还在研究阶段的、亦或不同于老式刑侦的、使用面还不广侦查技术的试验点,比如说法医谱系学。” “当然,这些技术在还没被完全认可之前,都只能是作初步侦查用,定罪、逮捕、起诉等等还得靠老办法,放在上法庭的证据清单里也说服力不大。好在特侦队经手的案件一般诉讼流程也与普通流程有些不同,即便用了这些新技术,也不用太担心疑犯没被法律送进监狱,自己反倒被处分什么的。我们在山坡上监测出血液,用的就是一种新技术,但要从中进行基因鉴定,目前还没有办法。” “这个案子即便已经到了特侦队手里,还是难免地陷入了僵局。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车子在那样被霜霜意外开走了的情况下,竟然没有留下半点有意义的线索。而现场的痕迹因为没能赶在大雨前搜证的缘故,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第三起一出,前两起中的好多东西就都得重新思考,进一步排除其作为疑犯故意为之的误导线索的可能性了。” “两个网约车公司那边,现在也没了之前的积极性。毕竟,要说前两起的网络悬赏寻找司机是为了挽回形象,那之后的公开废弃账号无法注销的漏洞、向警方提供员工信息之类的,就得算是毁形象了,不配合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从隐私权的角度上来讲,我们还真没有权利强行调取一些资料。” “所以,我就琢磨着另辟蹊径从你这儿入手。”董硕注意着卢苓韵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当他将这些为难与事实都说清后,卢苓韵的脸上好像有了些松动,“我们怀疑有第三个死者,而从我的个人推测来讲,你应该与那位死者有着某些联系。” 第三个……死者。卢苓韵下意识地碰了下自己的胸口。 董硕似乎是将这个动作误认为了是为难,“我知道你不说,应该也有着你的难处,我当然不会逼你。我只是希望你在能够讲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顿了顿,“你说你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是真的吗?那在你仅有的记忆内,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片段?你仔细回忆一下?” 卢苓韵低下头,好像陷入了沉思。 董硕静静地等着。 “你们有技术读梦吗?” “哈?” “你说你们是新技术的实验田,那么,你们有技术读梦吗?”卢苓韵对上了董硕的目光,语气中半点不觉得自己是在谈论什么科幻片般的技术,十分冷静,“具体的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如果我那晚真的在现场的话,我应该是看见了凶手的脸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失忆难道是真的?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