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闭目养神,旋即在药物作用下睡了过去。 再睁眼,他发现床头柜子上多了个何李记的外卖食盒,里面盛的是一份艇仔粥。 那粥已经凉透了,而买粥的女人,一直到庄恪出院都没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庄恪出院回到庄家,已经是十二月中的事了,这次,换陆晚站在门廊下等他。 隆冬时节,她亭亭立在室外,只穿了件质地柔软款式宽松的厚针织衫,衣服是浅香芋色的,搭配白色驼绒大衣,一头绵软的长卷发绕在肩上,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罩了层柔光般,美得不动声色。 这是半年多以来,陆晚第一次在庄家穿黑白灰以外的颜色。 门廊下的陆晚就这么望着庄恪,漂亮的眼睛会说话,只是里面的内容,和以往哪一次都不同。 于是庄恪也看着她。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向外扩散,类似于,藏了很久的、不能示之于人的那些东西,终于要被翻出来摊在外面的感觉。 他既害怕,又释然——释然自己终于不用再隐藏了,却也害怕已经到了一切的终点。 “回家真好。”庄恪强迫自己笑。 陆晚不说话,默默将庄恪推到房间里,由龚叔和其他几人一齐将人移到床上。安顿完,庄恪对她说:“小陆护士,待会儿你能不能来给我念一下书?我有些失眠。” 陆晚点头。 她先回自己房间简单洗漱,还将碍事的长发扎起。做完这些,陆晚回到庄恪所在的套房,在外间泡了杯温水。 把床摇起来,陆晚将水杯递过去:“喝点吧,安神。” 庄恪确实有睡前喝杯温开水的习惯。 他安静地喝完了它。 陆晚于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一本《纯粹理性批判》,她断断续续为庄恪读了两年都没读完。细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她问躺在床上的男人:“你想从哪里开始?” “从你喜欢的地方开始吧。” 找到一处段落,陆晚将摊开的书半举起来,晦涩艰深的词句被柔软的语调包裹着,徐徐递到庄恪耳边,音色平和,偶有顿挫。 不到半小时,庄恪便闭上了眼睛,呼吸清浅匀净。 又过了一刻钟,一直念到“我们其实根本不可能认识到事物的真性,我们只能认识事物的表象”这句,陆晚才终于停住。 ——她曾为庄恪念过这一段,就在阮佩来找她要血样的当晚。如今重读一遍,她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真意。 庄恪让陆晚选她喜欢的地方开始,她没听。她只想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做个结尾。 等庄恪的呼吸放缓,陆晚放下书,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儿——说看也没看,她的眼神其实更像是在放空,她用牙齿咬住嘴唇,那上面渐渐有血渗出来。 似是终于打定主意,陆晚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一个医用注射器来,50ml,最大的那种。 因为身体情况特殊,庄恪房间里常备这些东西,随取随用。只是,没有朱医生的允许,陆晚在庄家根本弄不到任何药剂。 哦不对,她最近一直饱受失眠的困扰,朱医生每天会给她一颗安定片。陆晚将药攒了下来,今天拿出三片磨成粉,化在了庄恪刚刚喝的那杯水里。 除了这些安定片,陆晚无法接触到别的药剂。 只不过,她今天也不需要什么药剂。 陆晚读护理时,曾听同校的医学生说过,他们处理实验价值用尽的兔子的方法,就是打空气针。从耳缘处注射空气到静脉中,不多时,兔子就会因为静脉空气栓塞而猝死。 “这样做比较人道,死得快,没那么痛苦。”对方稀松平常地解释。 陆晚好奇心强,问:“也就是说,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来杀人喏?只要扎一针空气到静脉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还不沾血。” 对方笑:“能倒是能,只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达到最好效果,浅表静脉注射肯定没有深静脉置管好,而且从致死量上来说,最低50ml,保险起见起码得100ml空气。100ml,你想想,谁会干躺在那儿等你打空气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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