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衣飞石仅在金丹期,安玉霖陨落前入了洞虚,虽说境界不稳固,又穿了脆弱的新皮囊,可他祭炼过子午扣和北斗剑,这两件神器只能站安玉霖那边。真要打起来——不计算安玉霖还未见识过的墩墩墩挪动神功——双方很难说胜负。 安玉霖依然只是冷汗涔涔地跪着,没有想着抢先反杀弑师,这种姿态是及格的。 又有衣飞石求情。 “你的事此后再算。起来,将这里处置了。”谢茂说。 “是,是,谢老师。”安玉霖抹了把汗水起身,四下看了一眼,茫然的目光投向了北斗剑。 这里不都是呼羊的弟子么?全都是自己人?老师要我处置啥? 北斗剑也是刚刚复苏,便由子午扣凑近前小声说了前因后果:“这人和这人有仇,把儿子安插在这人身边,给了一本假秘籍,谎称越早渡劫劫雷越少,这人听信谗言仓促渡劫就死了,对,就刚才渡劫被劈死了……” 地方就这么大,子午扣声音放得再低,谢茂与衣飞石也都听得见。 谢茂正在喂衣飞石吃保元丹,帮他理顺被安玉霖震乱的气脉,闻言衣飞石抬头,与谢茂对望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谢茂的沉默。对谢茂而言,妙物山庄以宗门身份领着黄梨真人的徒弟去分取遗蜕,这本身就是一件丧人伦的悲剧事件,可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修士都习惯成自然,认为理所应当。 连子午扣都不认为这件事残忍。修士的身躯就是如此珍贵啊!死了留给师门小辈,遗泽后代,有什么不好? 安玉霖不知道谢茂愤怒的是什么,跟了全程的子午扣同样不知道。他认为谢茂发怒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伽罗真人安排钉子陷害门下长老,使妙物山庄陷入无谓内耗。 伽罗真人见势不妙,连忙上前辩白:“圣君明鉴,弟子绝没有……” 安玉霖长眉微撇,子午扣倏地飞入修长的指间,只见天地间有祥和的金光一闪而逝,阴扣飞入青霄,阳扣遁入大地,十字交错,下一秒,伽罗真人的魂魄就从肉身中飞了出来。 子午扣从天地间飞出,将伽罗真人的魂魄扣在一起,恰好落在了安玉霖的手中。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大约三秒钟。 罡风来又去,现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伽罗真人还保持着上前急欲说话的姿势。 子午扣器灵再度显身,不屑地说:“如今的小辈儿看不懂眼色。阿九信你还是信我?我说这样,你说不是这样,真以为阿九会听么?” 伽罗真人已经失去了生机,眼瞳之中再没有光泽。 安玉霖在谢茂跟前跪得再老实,陨落之前,他也是横行霸道数千年的九圣君。轻描淡写弄死了伽罗真人,他看了旁边脸色苍白的妙物山庄众弟子一眼,吩咐道:“解了吧。” 人死魂消,归真骨血别浪费了。 得了他的吩咐,伽罗真人的几个嫡传徒弟走出来,先跪地拜了拜师父的遗蜕,开始了分取遗蜕的全过程。就和当初分切黄梨真人一样,先放血剥皮,再取肉切骨,半点都不浪费。 谢茂替衣飞石顺气的手停了停。 衣飞石以为他要发作了,哪晓得谢茂又缓缓替他揉开了一条经络,微微摇头。 自打遇见这个世界的修士以来,谢茂就没有见过善茬。从解紫唯到笃天刑、笃天野,再到眼前这一幕接着一幕。他曾经想过,或许是距离他传道的时代太久远了,一万一千年啊,这么漫长的岁月,足够沧海桑田。 直到安玉霖杀死伽罗真人,吩咐分尸取材,谢茂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和时间无关。 从根子上,它就彻底坏掉了。 安玉霖是他的亲传徒弟。安玉霖都是这副德性,其他人能好得了吗?不都跟着有样学样吗?! “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谢茂和衣飞石说小话。 衣飞石又吐了几口淤血,终于舒服了些,安慰道:“您别生气。当日确实走得太仓促了一些,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把徐莲放在紫府里养着,泄露了位置,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谢茂如今已经醒过神了,当初用徐莲定位他的就是刘叙恩,反正有君上应付着,他也不想多谈。说得多了,衣飞石又要头疼。毕竟是衣飞石在未来的徒弟。 “我就特别想知道,这个……”谢茂指了指安玉霖,小声和衣飞石嘀咕,“究竟是我疏于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