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去楼下做一点,若是谢茂等不及,他打电话让主宅那边马上送来。今天是除夕夜了,徐以方张罗年夜饭,离着晚上也就几个小时,许多大菜昨天就开始吊汤加工,马上就能弄一桌菜来。 就这么一转身半句话的功夫,不到十秒钟,谢茂已经趴在茶桌上睡着了。 因是在家里,谢茂很放松地歪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靠着茶桌,把茶杯抻着了也不知觉——他已经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疲惫。被他挤歪的茶杯保持着倾斜不到的角度,茶汤淌了出来。 衣飞石连忙上前收起茶杯,惟恐冰凉的茶汤沾湿谢茂的短发和脸颊。 茶杯被取走,谢茂也没有被惊醒。 ——衣飞石就在身边,谢茂睡得很放心。 然而,一旦取走茶杯,谢茂的脸就要彻底贴在茶桌上了。 衣飞石犹豫片刻,放下茶杯和擦去茶汤的毛巾,将手心呵暖,轻轻垫在谢茂脸上。 他可以扶谢茂去床上睡。他也可以找个薄薄的小枕头,让谢茂枕着睡。然而,当他站在茶桌边,看着谢茂睡得乱七八糟的睡姿,看着谢茂回家之后无比安心的睡颜,他走不动了。 他丢不开手。 他舍不得唤醒谢茂,也舍不得让谢茂歪着头蹩在茶桌上。 他用了最笨的一种方式,守在谢茂身边。 衣飞石保持不动的姿势,在茶桌边站了四个小时,那只手稳稳地托着,没有半分挪动。 这样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当然很辛苦,胳膊也很僵硬,然而,衣飞石丝毫不觉得难受,他喜欢这么守在谢茂身边,莫说手里托着的是君上英俊神气的脸庞,就算让他捧着几块烧红的炭,他也愿意千百年不动。 不过,五点了。 今天是除夕夜,要去主宅吃年夜饭的。 这次穿越回来没了送容锦华去轮回的事,宿贞按照原计划回了容家老宅,容舜带着童画也去老宅给爷爷奶奶拜年。甭管宿贞在哪儿过年,徐以方还在主宅。总没有让徐以方自己吃年夜饭的道理。 衣飞石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想,让先生再睡五分钟。 ……再睡五分钟。 反正都五点十分了,睡到五点半也可以吧? 五点半。 衣飞石还是在犹豫。 歪在茶桌上都能睡着的谢茂看上去太累了,他实在舍不得把谢茂吵醒。 电话响了。 衣飞石的手机一直在静音状态,谢茂的手机声音敞亮。 被惊醒的谢茂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抓着垫着自己脸的肉垫子——他才发现是衣飞石。 “怪道梦里那床凹凸不平睡得我腰酸背痛,只有那个枕头让人沉醉其中根本不想起来呢,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谢茂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抱我上床?” ……抱,抱您上床。衣飞石从没想过,哪怕这事儿在谢朝他干过不止一次。 手机还在响。 谢茂一边接电话:“妈妈,是我。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马上就过来。” 一边揉着自己的腰,瞪着衣飞石。 这和衣飞石设想的不一样。 他觉得这明明是很甜蜜的事,先生从梦中醒来,夕阳落在先生的脸上,皆是荣光。 然而,先生翻脸瞪他。你是不是傻?歪在茶桌上睡觉能有床上舒服吗?要不是你拿手给我垫着,让我沉醉梦中醒不来,只想枕着你的手呼呼大睡,我早就被这个别扭的姿势膈应醒了! 都是你的错! 谢茂接完电话,役好气地瞪着也。 衣飞石犹豫片刻,上前深深抱住谢茂,双手上臂在谢茂背后压实: “我给您揉揉,别生气了。 谢茂被他一抱就憋不住笑了,二人抱在一起在茶室里转了两步,谢茂也深深抱住衣飞石,将头埋在他肩_:“小衣,我好想你。” 他抚摸衣飞石的肩背,看着衣飞石熟悉的年轻脸庞,“真好。” 衣飞石明白,这个“真好”,表扬的是他上前灭火的态度。 这一回,他没有跪下,说臣知罪。 可是,谢茂明显就是假装生气,真耍花枪,衣飞石脑子又没有病,怎么可能给他跪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