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一场戏,他只要寥寥几个镜头。 岳云捧着砚匣走在街上,岳云看见奸细在秦桧门前一闪而逝,修好且面目全非的砚匣。 ——多的没必要拍,反正也要剪掉。 阿鲁导演对这样的拍摄手法就相当心惊胆战,这么拍,素材珍贵到一帧都不能少。万一碰上审查问题,需要修改,剧组连个备用的镜头都没有。重新搭景再找演员来补拍,那是多大的工程啊? 心惊胆战了一个月,最近他才想通了。人家谢导背后有太子撑着,审查能有什么问题? 和大部分狼烟四起、脏兮兮烂垮垮的战争片不同,《岳云传》大部分镜头都很明亮,真实得就像是每个人镜头外触手可及的生活。在金人铁蹄下颤栗的山河没有传奇小说中那么乐观坚固,天子几度被金人撵得四处乱跑,百姓自尊已然降到了最低点。 岳飞的出现,阻击金兵,接连大捷,让破碎的山河终于生出了一点力挽狂澜的希望。 岳云第一次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时,南宋已经勉强站住了脚步,岳飞上折要求收复襄阳六郡,被打得怂头缩脑的宋人攀着这点儿希望,期冀着复仇,期冀着太平。然而,对于朝廷来说,既有立朝之根基,守半壁之伟势,如何保住手里的这一点儿权柄才是最重要的。 岳家军并未输给金军,岳家父子并未输给金人,他们倒在了天家利益的机心权衡之下。 拍摄过程很顺利。 几个镜头很快就拍完了,阿鲁导演强烈要求保一条,于是,再保一条。 衣飞石拍戏速度和管宣没法儿比,哪怕现在不赶日程,他能一次就过的镜头,谢茂也不会让他多拍几次——二人心里都知道想要的效果在哪里,不存在“拍着拍着,让导演找找灵感,觉得那样是不是更好”的问题。 拍完转场后的第一场戏,衣飞石和阿鲁导演商量,拍摄进度可以加快一些。 照着他的速度,只怕剧组天天下午两点就收工。 阿鲁导演请示谢茂,谢茂表示:“这事儿听小衣的吧,他的戏份可以往前挤一挤,反正拍得快。动作戏穿插着拍,不要都排在短时期内密集拍摄,体力吃不消。” “晚上有戏吗?”谢茂没往后翻拍摄日程。 “晚上拍秦府夜宴。” “到点儿我过来,现场辛苦你了。”谢茂毫无廉耻心地表示要翘班。 阿鲁导演能怎么办?只能笑眯眯地说:“哎,您放心。” 谢茂和衣飞石也没有走远,二人一起上了谢茂的大拖车。 这是个类似房车的车厢,就停在拍摄点附近的小停车场里,有休息用的小床,也有聊天的沙发小桌子,独立的洗漱间,冰箱、空调、茶具,一应俱全。 相比起影城提供的小休息室,艺人们都喜欢在自己的车里休息,一则机动灵活方便,二则不用检查房间内部安全。很早以前,某拍摄地就出现过艺人换装被偷拍的事件。 当然,这是简单休息时用的地方,候场时间稍微长一点,剧组就会把艺人送回酒店休息。 现在的艺人和从前不一样,个个都娇贵。倒回去二十年,主演候场时蹲在地上啃馒头看剧本也没人嚷嚷受了委屈,从上到下一心一意只想把戏拍好。现在让粉丝知道艺人在候场时躺椅子上没空调,都能脑补一个无良剧组虐待我蒸煮的十八种方案来。 衣飞石没看见特事办跟来的办事人员,赵爵伟的鬼魂也已经不见了:“先生,事已处置了?” 谢茂拿着《岳云传》的打印剧本,说:“注定的事。” 岳云临死之前,在狱中曾受拷问。 他坐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想着曾经驰骋沙场、飞跃城墙之上的激战与热血,明明那时候被金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军中缺粮,朝中缺势,遍地伤患,不得已咬牙苦撑,为何心中却比什么时候都畅快? ——因为那时候,敌人只有一个。 ——只要仇恨金军,怀着歼灭敌寇胡虏就能天下太平的想法,心里就充满了希望,一片光明。 那时候,连朝廷都惊慌失措,只想着打退金军,不使其威胁王驾帝畿。 千年以来,人情事理再没有改变过。 丁仪与齐秋娴是换过命的战友,在最初的时候,华夏内忧外患,两位女战士怀揣着报国之心,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也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两个光棍小战士,敢拼敢杀敢豁出一切。 日子是会越过越好的。 国力一点点增强,科研力量一点点变得强大,特事办握着的底牌越来越多。 从前办什么事都得靠勒紧裤腰带、拿人命去填,渐渐地,大家也都穿上了鞋子,开始爱护在牺牲中幸存的战士。丁仪与齐秋娴都很幸运,她们熬过了特事办最艰苦的那段时间,收割胜利果实。 丁仪唯一比齐秋娴幸运或说不幸的一点,就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