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修真小说电视剧中的“道侣”概念不同,道侣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同道修行之侣,皆称道侣。 道侣之间非常亲密。这种亲密与凡间夫妻爱侣之间的性缘关系不同,道侣之间亲密在于彼此了解对方的修行,了解对方的道,并在彼此修道的途中相伴相助。修真之人在入定破妄时,常常需要坐关,这种关键时刻就需要道侣守关保护。 衣飞石祭炼玉翡剑时,谢茂守在一边,这也是一种守关保护。若衣飞石有滑落左道的危险,谢茂立时就能发现纠正。——若是同辈小友互相看护也罢了,谢茂明显修为极高,他肯陪着衣飞石做这么基础的练习,二人关系必然十分亲密。 谢茂对这份似曾相识的记忆若有所思,仿佛还沉浸在春日和煦的美好之中。 衣飞石用沾血的手扣住了太一镜。 太一镜是上古神器,确有神器之威。衣飞石也并非普通修士,他是有圣号的轮回之主。 他的鲜血准确地捂在了太一镜的镜面之上,原本流溢着古旧光芒的太一镜瞬时黯淡了下去。谢茂此时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绝对的等级镇压之下,谢茂此时很难对衣飞石的行动进行实际干涉,但凡衣飞石不肯让他,他就拿不住衣飞石。 “先生,它在撒谎。”衣飞石对谢茂依然恭敬,对铠铠就不怎么客气了,一把摁在地上,拆了它的脑袋。 “它不是我的弟弟,它只是……”衣飞石拿着铠铠与身躯分离的脑袋,一丝鲜血也无,铠铠脸色甚至没有半点痛苦之色,还在衣飞石的手里东张西望。 “它是一道灵。”谢茂指了指他的手,发出警告,“把它拼回去。我没有前世的记忆,不代表我傻。” 衣飞石一只手扣着被神血玷污的太一镜,一只手抱着铠铠的脑袋,垂首沉默。 这种沉默就是抗拒,违逆,不愿遵从吩咐。谢茂几辈子的脸都在这几天丢光了,心想,反正我呵斥你也不听,算了,我也不嚷嚷了。他起身走到衣飞石面前,抓住铠铠脑袋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圆髻,稍微使力——提不动,衣飞石抱着铠铠的脑袋不肯给他。 “你松不松手?”谢茂问。 衣飞石与他僵持片刻,终究还是在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中败下阵来,胳膊一松,铠铠脑袋易手。 谢茂再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衣飞石面前索要:“镜子。” 衣飞石依然不想给,胆气已弱,低声道:“神器已污了,我洗干净再还给先生。” 谢茂被他这不要脸的说辞都气笑了,催促道:“我对你伸了手,怎么?要我求你一句,向你讨要?” 衣飞石不可能再让铠铠向谢茂泄漏任何前世之事。施加在谢茂身上的前尘禁法并不太牢靠,在谢朝时就险些失效了,因此谢茂的怒气崩坏了铠铠设置的系统,换句话说,险些解开封印的谢茂差点就把铠铠弄死了。 目前谢茂和衣飞石并未照着衣飞石所设计的轨迹去小世界轮回,铠铠控制不了谢茂和衣飞石的转世,谢茂独自回到了真实世界的史前时期,铠铠只能把衣飞石送到谢茂身边——这一切都是谢茂的怒气所导致的失控。 前不久,衣飞石与铠铠趁机加固了谢茂身上的封印,但是,这封印能维持多久?衣飞石不能肯定。 一再让谢茂看见从前的画面,读取从前的记忆,很容易刺激他,让前尘禁法再次提前失效。 他手里握着已经被玷污的太一镜,修为比被封印的谢茂高无数个层级,只要他不肯妥协,谢茂拿他毫无办法。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得罪冒犯君上的事已然做了,一旦谢茂彻底恢复了记忆,衣飞石自认必死无疑,也不在乎此时再得罪谢茂一点半点儿——只要能完成计划,衣飞石并不在乎自己未来的下场。 只是谢茂前世积威太深,衣飞石要正面违抗他的命令、承受他的怒气时,依然有着下意识的恐惧。 还有一种很复杂的矛盾与难受。这种违逆的煎熬,来自于他对谢茂从谢朝至今几十年朝夕相伴的深爱。 事已至此,他和谢茂已经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相处了。 所幸,他的计划之中,谢茂从来就不需要一个生随死殉的爱人。 衣飞石抬起自己沾着血的手,神光黯淡的太一镜就放在他手心的纱布上。这样子看似要将太一镜交还给谢茂,谢茂也习惯了他最终的退让和驯服,正准备伸手取回太一镜,下一秒,太一镜就消失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