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十十紧绷着粉脸看着常葛,听事司痛脚就在这里,比正经官身差一线。 “本官在朝会上亲领陛下圣旨,圣命发落此案交京兆府审决,文武百官都听在耳中,本官还有司礼监颁下的圣旨做凭证,你也说奉了圣命,敢请圣旨一拜?”常葛咄咄逼问。 袁十十当然也没有圣旨。她只有一道口谕。 见袁十十哑口无言,常葛啪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拿下!” “慢着!” 袁十十揪下自己悬于腰间的听事司令牌,“陛下要你审决此案不假,我也将吴氏与小吴氏送来了京兆府衙门。常府尹审案好生奇怪,不传被告犯人过堂,反倒对前来作证的良民喊打喊杀。”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 皇帝要常葛来审这个案子,那么,审出多大的反转都有可能。这世上原告成了被告,被告原是无辜的案子多不胜数。她喝止常葛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常葛官又比她大。 如今京兆府在外赈济雪灾,衙门里人是不多,她是可以把吴氏抢走。 然而,袁十十觉得,常葛只怕就是希望她来抢人。两个衙门公然干仗,这是极不体面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袁十十不想和京兆府的衙差打起来。 “大人知道卑职供职何处。平日里这事儿那事儿听得颇多。” 袁十十一句话没说完,常葛已冷笑道:“蝇营狗苟之辈!身正不怕影子斜,旁人怕你听事司,本官怕你何来?你若有本官的痛脚短处,只管上折弹劾。如今公堂之上却不容尔等放肆。再敢扰乱公堂,出言不逊,——左右,给本官乱棍打出去!” “大人是怕被京城百姓听了那点儿背后的污糟事,恼羞成怒了吗?” 袁十十确实没有常葛的短处,她这会儿纯属瞎编。就许常葛泼污水对付吴氏,不准她编话抹黑常葛了?袁十十脑子里飞快地转,说常葛收了吴仲雄的贿赂?老百姓都不稀罕听这故事,何况,谁敢在皇帝眼皮底下收钱平事儿? “卑职听说大人自打县学时就喜欢和同窗好友秉烛夜游,尽情娱乐之后,抵足而眠,极其亲热。大人进京赶考时,就住在城东的圆塔寺,两个书童也与旁人的不同——旁人的书童聪明灵秀,大人的书童体格健壮惹人艳羡……” 刚开始所有人都没听出来她到底说什么,渐渐回过味来,都用惊讶不解的目光看着常葛。 常葛气得吐血,怒骂道:“胡说八道!本官住在卢县会馆,何曾去过圆塔寺?” 袁十十一副“看吧你恼羞成怒”的表情,气定神闲地撒谎:“这倒也不假。圆塔寺乃是佛门清静之地,大人和两个书童日夜不出厢房只拜一尊正经佛寺不肯供奉的什么什么佛,主持不得已将大人赶了出来。后来大人在卢县会馆从天字甲号房睡到了地字亥号房,一文房钱都没出,这才是本事呢!” “血口喷人。左右,将这搬弄口舌的妇人拿下!掌嘴!”常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袁十十直接骂他卖屁股了,他还忍得下去? 几个听事司卫士立刻护在袁十十身前,袁十十直接就转头朝门外听审的百姓们嚷嚷:“瞧瞧,这是要杀人灭口了。紧要的我还没说呢。咱们府尹大人最喜欢年轻有才的书生,本案苦主与被告的吴家原是什么人呢?老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常大人与本案的被告吴仲雄关系那叫一个好呢,寻常夫妻也是一主內一主外,白天各在一处,夜里才在一起——他们俩那可是白天夜里都在一起的关系!亲热着呢。” 满天下都知道听事司是监察百官的衙门,能知道不少官员府上的秘密。 袁十十以听事司百户的身份出现,一口就爆出京兆府尹的猛料,居然没多少人认为是假的。 围观在京兆府衙门外的百姓本是闲来无事,随便来听听这个传说是钦命审决的案子,这会儿全都惊讶又兴奋地看着热闹,有好事者还爬上了对门酒楼的矮檐,只恨不得两边打起来,袁十十再嘴上没把门多说点香艳刺激的传闻来…… 连京兆府的衙差都各自暗动眼色,不自觉地将目光挪到自家府尹身上打转,嗬,看不出来呀…… “还不将她拿下。”常葛恨不得亲自下来抽袁十十几个耳光。 本来听事司就不好惹,自家府尹这反应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反正没人觉得袁十十在撒谎。仅剩寥寥数人的京兆府衙差越发出工不出力,连追到袁十十跟前的刑班捕头邵强都错了错手。 真把袁十十抓住了拿木板子打嘴?这姑奶奶可是个听事司的六品官! 袁十十彻底把这场堂审弄成了闹剧,不止顺利护住了吴氏,连被揪在公堂上被亲爹一句话打懵的吴元娘也被她趁乱扯了出来。 京兆府衙差追得不怎么尽心,袁十十拉着吴氏与吴元娘就逃回了听事司衙门。 ——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