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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臣父还在下浒镇摘李子——上年借了下浒侯一万斤麦粉应急,这会儿被下浒侯拉着,死活不许他走,非得叫他亲手摘齐一千斤李子酿酒做利息。”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臣父又不好意思跟下浒侯打架,就老实待在镇上摘李子。”

    “下浒镇的李子都是糖李,又脆又甜,他老人家一边摘一边吃,还带着亲兵一起吃,各人吃完还要揣上两包回营分给同袍兄弟。那正经摘出来的,还没臣父带着一帮虎狼吃的多,”衣飞石说着也忍不住笑,“到最后,好的都吃下肚了,青的坏的才放进下浒侯的筐子里。”

    “把下浒侯气得不行,正叫臣父快些走——”

    “再不走,那年下浒镇就没有李子酒贡入京中了。”

    太后笑起来仍是和年轻时一样,鬓间珠花步摇叮铛乱颤,捶桌道:“怪道那年宫里的冰花李尝着味儿涩,文皇帝同我说,八成是那年雨水不好……”

    想起文帝当初言之凿凿的姿态,太后又忍不住笑,“敢情是镇国公作怪!”

    她提起文帝,在座能接话、敢接话的也就只有谢茂了。偏偏谢茂不喜欢多提文帝,坐在席上一边笑一边喝酒,问郁从华:“还学了什么?再讲一段。”

    郁从华就又讲了一个衣大将军祭河神的鬼扯故事。

    宫人来往穿行端着酒食,四下乐班奏着若有若无的古乐,偶然还有琵琶伎配合郁从华说书的氛围惊弦乍起,明知道郁从华从宫外学来的都是瞎扯淡,这种明知是假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故事,越发叫人忍俊不禁。

    郁从华说完一段,衣飞石就会出来解释,这件事不是这样的。

    真相越无聊,故事越无稽,却还能骗了那么多百姓,太后就更想笑了。

    这段祭河神的故事说完之后,谢茂含笑问衣飞石:“这又是怎么回事?”

    衣飞石无奈道:“压根儿就没这回事。臣听着倒是有些像《东胜逸仙游记》里的故事,怕不是外头先生换了个壳子,栽臣父头上,改头换面而成吧?”

    这是长信宫家宴。

    皇帝、太后、衣飞石自然是基本配置。

    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小家庭里,最近增添了一个新成员,沭阳侯张姿。

    他这会儿略不自在地坐在太后身后,脊背挺直,下巴微收,姿态十分恭敬。谁都看得出他的紧张。

    ——在皇帝身边有座儿,能不紧张吗?当初步莲台团圆宴衣飞石初见太后,一样紧张得不行。

    谢茂对张姿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偶然为太后祝酒时,才多看他一眼,表示你与太后共尊,朕没忘了你。搁其他时候,谢茂也不可能真的把张姿当亚父看待,默许他陪在太后身边,已经是极限了。

    毕竟君臣有别。

    这会儿张姿就默默地给太后捧茶递帕子。

    这不挺好的么?省得朕的小衣又去抱阿娘大腿,将朕撂在一边。

    谢茂将杯中残酒饮尽,信手往膝上一搁,空荡荡的杯子恰好就落在衣飞石眼前。

    这位置放得如此刁钻,就在他和衣飞石之间,旁边侍酒的宫婢观察片刻,觉得皇帝和襄国公实在挨得太近了,不管怎么上前添酒,那姿势都很别扭不得劲,随时可能御前失仪……

    衣飞石已拎起案上自用的一壶桂花蜜水,随手倾入皇帝杯中。

    “咳……”

    谢茂被一口甜浆子呛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衣飞石。你多大了,居然喝蜜水?

    距离这么近,太后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岔子,却假装没看见,低头与张姿说话。

    衣飞石低声道:“甜么?”

    谢茂把剩下半杯残酒迅速喂进他嘴里,低哼道:“爱卿以为呢?”

    “臣壶里的蜜水,甜不甜,臣自然知道。”衣飞石咽下蜜水,道。

    前些年,衣飞石自觉酒量太浅。比不过太后也罢了,居然连皇帝都比不过,实在挂不住脸面。所以,他刻意锻炼酒量,每日喝上一点儿,争取下回赴宴时不再一杯倒。

    如今,他已经不折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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