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干脆就试一试。 他知道衣飞石肯定和百里简当面说暗号了,衣飞石撒谎时声调平平,旁人听不出来,他特别敏感。 不过,就算对了暗号又如何?百里简要么是去,要么不去。去了证明百里简确实可以用,不去也不能说明百里简对衣飞石不忠——这不是小衣给捎小话了么? 正如谢茂所想,来日方长。 ※ 百里简匆匆地出门,还是赁了个马车,吩咐去城北。 离柳巷长街还有四里路程时,他就叫马车停下,给了赏银叫车夫喝茶等待。他自己则步行向前。 衣飞石的暗示,他当然听明白了。 当初在金雀城主府里,衣飞石与刺客打斗,百里简误以为衣飞石落了下风,想要给衣飞石帮忙,先向刺客扔了一个香筒,妄想让刺客踩中打滑,没什么效果之后,他又洒了满地珍珠,确实起了效果。 不过,那一地珍珠不止坑了刺客,同样了也坑了衣飞石。 衣飞石被逼无奈,不得不速战速决,用自伤的方式迅速结束了那一场缠斗。 如今衣飞石直接说“珍珠收在香筒里”,意思很明确:别管闲事,我占上风。 既然占上风,那为什么还要叫他去送口信呢?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不要你多事,非要暗示呢? 联想起进门时襄国公府的小厮告诉他,家里还有个“表老爷”在,百里简顿时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坐在屏风后的哪里是衣飞石的内眷,只怕就是那个监视衣飞石的“表老爷”。 他后悔极了。 怎么那么莽撞?丝毫没想过谈话是否安全,就大咧咧地和恩公说那么私密的话! 百里简在路边香器铺子里挑了一个不怎么值钱的香筒,附近没有首饰铺子,却有个当铺,他花了大价钱在当铺里弄了一串死当的珍珠头帘,拆掉银线塞进香筒里,提着往柳巷长街去了。 若他不去,屏风后的“表老爷”八成会以为他胆小,逃之夭夭了。 然而,也有两成的可能,那人会怀疑是不是衣飞石给了他暗示,所以他才能顺利脱身。 ——百里简想留在京城做官,既不想被人视为负义胆小之辈,更不想因此让衣飞石再吃罪一回。 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去柳巷长街一趟。反正这口信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就算带过去了,也不会出事。何况,他还不是用嘴说的,而是送了一份礼物。 实在没办法了,抵死不认呗! 百里简送完香筒珍珠就坐车走了,他以为有人跟踪自己,还换了几身衣裳错了几条街。 回到会英客栈之后,他也有些坐立难安。毕竟才十四岁的少年,再是会读书,人情世故上经历得少了,拿不准主意。费涓很难得见徒弟这么忐忑的模样,把他叫来询问。 百里简才肯坦诚自己与襄国公有旧,再把下午发生的事向老师和盘托出。 “老师,我怕是做得不妥当。”百里简说。 费涓苦笑。 “你聪明,还是襄国公聪明?” “襄国公大约比我聪明些。” “比你聪明的人让你不必多管闲事,你为何还要去管?” 百里简想了想,说:“……关心则乱?” ※ 还不到谢茂回宫的时候,百里简送到柳巷长街别院的香筒珍珠,就被快马送回了襄国公府。 熟铜打造的香筒略显粗糙,筒身上的纹样都不甚清晰,夹盖上更是支棱着一点儿流屑。香筒里的珍珠也不再明亮,泛着淡淡的黄色。 衣飞石与谢茂都看着这两样东西,谢茂笑道:“他倒是真心念着你。” 也可能是太蠢,真的没听明白。就这样的资质,还能考状元?比我门下的小厮都不如。 衣飞石一边心里发火想骂人,一边又想替百里简说几句好话。然而,火气不能发出来,说好话又怕火上浇油。欲言又止的衣飞石憋了一会儿,最终只得默默给皇帝揉肩。 谢茂倒是真的挺喜欢有人围在衣飞石身边,真心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