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的一口牙齿都抖了下来,再把浑身衣裳全部剥光,连头发都给削了。 倒不是他心狠手辣故意羞辱,他这些年在西北和陈朝诸色府的奸细接触得越来越频繁,熟知陈朝奸细的手段。牙齿里藏毒药,抵着心窝的衣裳里有毒针,发髻靠近百会穴的地方也有木楔子……自杀的花样层出不穷。 然而,这一次捉到的奸细,又一次震撼了衣飞石。 谢范刚刚赶到,还未来得及与衣飞石叙话,这个老老实实光着屁股缩在一边的奸细,就吐血死了。 张岂桢连忙上前察看,没有外伤,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吐出的鲜血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显然是中毒而亡。 他向谢范、衣飞石禀报:“来之前就已服毒。”也就是说,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左恩,先带队回营。”谢范不问多的,先把卫戍军拉回去。 现场被衣飞石捉出来一个放暗箭的刺客,有脑子的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了。谢范亲自来镇压全场,他叫人带回,卫戍军没一个敢吭声的,有一个算一个,老老实实地回营待命。 张岂桢与他涉案的十多个同袍兄弟,则留了下来,跪在谢范跟前。 谢范解下身上的大氅,覆盖在死去的陈朝奸细身上。 衣飞石目光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张岂桢更是浑身一震,谢范操起马鞭劈头盖脸就抽张岂桢,他抽人时站立不动,就照着张岂桢的头上抽,一连抽了十七八下,把张岂桢抽得皮开肉绽几乎认不出面目了,他才深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死去的奸细,说:“他本来还有三个月的命。” “锦衣卫安插在长青城的探子,最好的探子。混进了陈朝诸色府,紫级头目。” “十五年没回乡,爹死了,娘死了,老婆死了,儿子刚刚考上了秀才。” “半个月前,故陈遗民策划刺杀陛下,他送消息出来,身份暴露。你在锦衣卫干过,你知道陈朝诸色府的规矩。人人皆服毒,半年为期。他前一次服药是在三个月前。现在回不去了,他只有三个月命。” “他打算趁这最后三个月,回老家去看看儿子,说不定还能给儿子看个媳妇儿。” “我给他写好了文书,准备了盘缠,送了他两匹好马,一壶好酒。” “艹他娘的,喝完酒就给你死这儿了!” “给你死的!” 谢范红着眼眶一脚踢在张岂桢心窝,又踢一脚! “你他娘的认个婊子姐姐不能好好看清楚?看看是个忠的奸的?给你唱个小曲儿就昏了头了,你在锦衣卫当了几年差,当到狗肚子里去了?奸细都认不出来?” 张岂桢满脸都是血,被谢范踢伤了心脉,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他木着脸跪着,一言不发。 从有人故意当着满大街卫戍军大喊“汤耀文被督帅府亲兵杀死”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这是个圈套。有人故意策划了卫戍军与西北军的冲突。还能是谁?陈朝遗民。 他们没有了军队,没有朝廷,可是,他们并不想对谢朝屈服。 他们的妓女会故意挑拨两军争斗,他们的奸细更是处心积虑地策划了这一次行动。 胜利的骄狂冲昏了谢朝兵卒的头脑,见惯了街面上唯唯诺诺任凭宰割的陈人,谁都没有想过这群陈人心中还怀念着天昌帝,怀念着陈氏故国——他们才灭国多久呢?不到半年啊! 亲情迷惑了张岂桢的心智,美色迷惑了殷克家的双眼。 一旦冲突,不管是殷克家死在长青城,还是卫戍军与襄州本部骑兵发生大规模械斗,事情都会朝着无可挽回地方向发展——如果,皇帝和衣飞石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或者,他们彼此不是那么深信对方——这一次冲突,足以埋下京城与西北互相猜忌的祸根。 今日唯一的幸运是,殷克家是个老练的宿将。他没有被卫戍军围杀在妙音坊,他保住了自己的命。 他和他训练有素的亲兵守住了一小块安全的天地,拖到了衣飞石前来解围。 也幸运的是,谢范没有跟着衣飞石一起来。 他远远地听着消息,立刻准备了一个假的陈朝奸细,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那一场陈朝奸细离间我朝友军的戏码,安抚住了议论纷纷的卫戍军,也安抚住了不知详情的襄州骑兵。 他用一个为国尽忠一辈子的忠臣余生唯一的念想,给张岂桢擦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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