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上杨家的路子混进内阁,这人能实事,有野心,可惜就是人情世故上拎不清。——这下好了,为了报杨家的提携之恩,说话都不会过脑子了。 “你哭个屁!收声!”皇帝气得口不择言,玉门殿中爆了粗口。 谢茂似是被他惊住了,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谢茂这是真的长得太好。看着他那张肖似淑太妃的脸,哭得眼圈红红的,明知道他哭得假惺惺的,皇帝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训斥道:“你干的好事!朕不与你浑说,你犯下的事,自有宗正问你。来人,将信王押回信王府,圈起来!” 谢茂哭着向皇帝磕头,抽泣道:“陛下要圈臣弟,臣弟罪有应得。可是,这老匹夫不安好心,他进谗言,他要离间臣弟与陛下!陛下,不杀此獠,臣弟迟早要死在他手里……” 皇帝怒骂道:“瞎扯淡!他进馋,朕就听了?你还敢骂朕是昏君?” 什么?进馋?这就给我坐实“进馋”的罪名了?季擎如遭雷击,越发不能呼吸了。 谢茂似是愣了一下,擦擦眼泪,又瞥了季擎一眼,道:“那倒不像。——皇兄,你这个大臣不行,是他祸害臣弟我,我还没怎么着呢,他先喘死了……进馋这小事儿都做不好,还指望他帮着您佐理天下呢?他那老朽身板儿,他扛得住吗?” ……你还想把我从内阁踢出去!季擎一只手指着谢茂,睁大眼睛,呼呼喘气。 皇帝狠狠瞪他一眼,命令殿前将军:“押下去!” 谢茂被几个羽林卫架着,走了两步,又回头:“哥,他欺负我!” 满朝文武就看着信王上边身子被羽林卫架着,一条腿支愣起,指着阁臣季擎。 皇帝都被他气笑了:“你滚不滚?” 谢茂缩缩脖子,见他不作妖了,羽林卫才松了口气,哪晓得谢茂竟然奋力拖着几个羽林卫冲到季擎身上,狠狠给人家喘不过气的老臣身上踹了几脚,一边踹一边骂:“我弑你大爷!你等着,孤出来了杀你全家!” 没等皇帝再发飙,把季擎踹昏过去的谢茂又拖着羽林卫一溜烟跑了。 ※ “然后……你就……回来了?”衣飞石陷入难以置信的恍惚中。 谢茂进了一趟宫,杀了一个皇帝的亲小舅子,踹昏了一个内阁大臣,轻松愉快全须全尾地回到了信王府中。好吧,皇帝是下令把他圈禁了。 看着信王府里进出自如的下人们,衣飞石丝毫感觉不到被圈禁的窒息感。 谢茂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修长笔直的双腿搭在窗棂上,这两日老是奔波来去,还真挺累,把腿晾晾,舒坦。 “不然呐?”不回来,难道留在宫里看杨皇后哭? 谢茂不同情杨皇后,毕竟大家几辈子都撕破了脸皮。可是,他也不想看着杨皇后的眼泪。毕竟,在不知道那个秘密之前,杨皇后对他,对淑太妃,都有几分真心。 衣飞石看着他懒洋洋浑不吝的脸,心中其实升起了几分感佩。 他本以为谢茂不过是个扶不起的庸人,却不想谢茂竟有这等心肠。谢茂杀杨靖是为私仇吗?不是。谢茂堂堂一等王爵,死在华林县的县令一家,县衙一堆衙差,乃至于徐乡的百姓,与他有半点干系吗?没有!他就是个光杆王爵,没有差使,朝政与他毫无关系! 可是,星夜偶遇容庆,他就敢为那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悍然与杨皇后家里杠上。 他对付杨靖的手段确实让人始料未及,可细细想来,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把杨靖屠人满门、勾结守备将军杀良冒功的事掀出来,杨靖就一定会死吗? 有杨皇后在,这件案子上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哪怕杨家没能把杨靖摘出来,杨靖身为皇亲国戚,一样在八议之列。杨皇后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她若上表求情,皇帝难道不许杨靖减罪免罪? 就算是衣尚予遇见这样的事,也不见得会多管闲事,更遑论如信王这样,豁出自己的前程名声,去为陌生人讨公道。 这可真是……衣飞石心中有热流在澎湃,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茂。 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