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姓周姓王的偏多,几乎占了一多半人口。像祁家大少爷的姓氏是绝无仅有的,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这里人。孟这个姓氏也是如此,一听这姓就知道是外来户,还是来了没多少年家里头人丁稀少的那种,因此绝不可能出现张冠李戴的情况。 只听这话茬,周家阿奶登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狐狸精来了!! 再定睛一看:“咋那么丑?” 托天生大嗓门的福,周家阿奶即便是嘟囔声,也比寻常人正常说话的声音响,起码她周遭的人都听到了。没听到或者没听清楚的也不要紧,因为咱们还有一只时刻彰显存在感的小八哥。 “咋那么丑?咋那么丑!丑丑丑!!” 这下子,不单是那年轻女子的面色变了,连带她身畔的夫君也涨红了脸,面红耳赤的怒道:“哪里来的扁毛畜生!” “畜生你说谁呢?”周家阿奶怒了。 “畜生!畜生!你个扁毛畜生!!”小八哥的声音尖利刺耳,光吼还不算,它还有个俯冲到了那书生面前,贴着他的面颊飞过,吓得人家尖叫一声,它倒是乐呵了,“嘎嘎!扁毛畜生!!” “对,就是畜生!狗东西上门叫嚣也不仔细认着门,长得寒碜脑子死蠢,我看你们呀……”周家阿奶顿了顿,状似认真的打量着俩人,倒是将对方弄得心里一突,“你这伢子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福薄之人,这辈子别想有成就了,撑死了也就一白头秀才的命!你这女娃一脸刻薄穷酸相,就算有到了跟前的富贵也能被你自个儿给作没了,刻到了骨子里的穷命,想改命我看也只能重新投胎了!” 小俩口登时懵圈了。 …… 花轿之中,周芸芸已经忍不住捂脸了,都不需要亲自瞧一眼,她就知晓自家阿奶和小八哥已经跟来人怼上了。不过,转念一想,怼上也不错,起码听着来人先前那话头明显就是来找茬挑事儿的,那就别怪自家人怼她一脸了。 当下,周芸芸淡定了,开始盘算着什么人会叫孟秀才“孟大哥”…… 周芸芸氏真的淡定,外头的小俩口也是真的一脸的羞愤欲死。 小俩口一个是孟秀才的同窗,另一个则是孟秀才先生的闺女,俩人倒不是跟孟秀才有多大的恩怨,而是单纯的心里不平衡罢了。 尽管世人将寻常百姓出身的书生皆唤作寒门子弟,可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寒门子弟之间的差距也是极大的。譬如,本身就小有资产的人家、父辈都念书做学问的,还有就是虽目不识丁却家里多有田产的,以及真正家徒四壁者…… 最后一种其实是很罕见的,因为这年头读书所需要的花费真心不少,若是真的家徒四壁是没法供应得起的。 可凡事都有意外,像孟家,本身就是外来户,来时估计是带了些盘缠的,也拖人辗转在杨树村落了户,买了一小块地起了几间房子。可旁的却是一直没有置办,只跟人赁了两亩旱地种些麦子玉米等糊口。只这般,他们仍咬牙供了独子念书,虽说毅力可嘉,却也难免叫孟秀才成了私塾里的奇葩。 最奇葩的还不是孟家穷,而是孟秀才本人。 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因为自身不如他人而感觉到一丝自卑,然而孟秀才这人奇就奇在他对于很多事情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譬如说,同窗每日午时吃的都是精细的白面或者大白米饭配菜,而他吃的则是粗粮饽饽合着腌菜,然而他并不会因此感到自卑,并非心理有多强大,而是他无法感受这两者有何区别。 再譬如,旁人一入学就是青布长衫,而他却是直到考上了秀才以后才穿的青衫,在此之前,他的打扮同一般农家子弟毫无差别,甚至很多衣裳上头都打着难看的补丁,便是如此他也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吃穿用度,于孟秀才而言就是生活所必须的,至于品质如何,他真的没有感觉。唯一有感觉的文房四宝,也因着当时私塾里规定,每旬考试最佳者得一份奖赏,而这奖赏就是文房四宝,不单够他自个儿使唤,还能多出不少来。 最叫人气愤的就是他的天赋了,也没见他有多用功,人家就是每旬都能考第一,且第一和第二之间差距甚远,完全不是那种可以追的上去的。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