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的确在笃定。笃定她瞧见他后必有紧张至气急的一刻。但他也着实端不大住了,全靠素日里面对满朝文武时摆惯了的那份肃穆在死死支撑。 此前亲迎,他顾忌礼数未曾多看,更没能瞧见她的脸容,如今相对而立,得以窥见全貌,当真被惹得移不开眼去。 昨日尚且含苞待放的小人儿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螓首蛾眉,娉婷袅娜。她站在那处,张灯结彩的大殿及投于她后方天幕的粲亮星辰便俱都黯了颜色。纳兰峥或许不晓得,在湛明珩眼底,她这一身华贵得体的青纻丝绣翟衣,已然成了瞧不见的废物。 亏得是吉时未至,两人才能够如此堂而皇之地你瞅我来我瞅你,瞅得起劲。待赞礼人恰准了时辰,便不得不转开眼光,站定了拜位,继而互行拜礼。完了便是合卺。 皇室的合卺礼极为考究,素有“三饮三馔”之说。也就是每一回交杯过后,皆要在女官服侍下辅以吃食。 殿内布置喜庆,正中一张足有丈长的桌案上边搁了各式金器盘盏,各有象征的胡桃木碗,胡桃木托,胡桃木钟子等物,罗列得相当齐整。 两人一道坐下后便被奉上斟了七分酒液的金爵,各执一爵,双臂相缠,凑至对方唇角。 纳兰峥劳碌了整日,此刻手都有些不大听使唤,竟至爵中酒液微微发颤,荡起了波纹。湛明珩垂眼一瞧,悄悄扣紧了她的手臂,借力与她,才算全了第一回合卺。 如此反复三回,吃了三样象征吉祥如意的点心才算礼毕。女官们及赞礼者汇至一线退了下去,再有一行婢女上前来,预备服侍湛明珩与纳兰峥各自沐浴更衣。 俩人至此仍未能说得上话。 内殿至净房有不少一段路,恰好用作消食。纳兰峥卸了一身的重负才算松快了,入了浴桶后被服侍着好生揉搓开了筋骨。水汽氤氲得厉害,叫她昏昏沉沉,疲累得睡了过去,直至身边的婢女硬生生唤了她好几声,方才起身穿戴好,游魂似的去往寝殿。 湛明珩比她先拾掇完,一身常服衬得肩宽腰窄,坐在拔步床的床沿翻了本什么册子,眼见得多数时候眉头深锁,偶尔露出些恍然大悟的神色,似乎看得十分入迷。且是入迷得忘了侧耳细听,以至纳兰峥离床榻只剩一丈远了方才一顿翻页的手,迅速将册子往袖子里头一藏。 亏得纳兰峥尚且有些迷糊,也未全然看清,等凑近了才奇怪问:“你翻什么呢?这么认真。” 湛明珩泰然自若,正色道:“本想处理个公文,既是你来了便不翻了。”说罢给四下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继而拉她一道在床沿坐下。 纳兰峥困倦时反应要比平日迟钝一些,揉揉眼睛“哦”了一声。湛明珩瞧她这冷淡的瞌睡模样,脸登时就黑了:“你是几日几夜没得合眼了?” 她也自觉不该,霎时停了揉眼的动作,强打了精神,朝他笑了一下:“是浴桶的水太暖和了,我在里边睡了一觉,还未醒神。”说罢就觉湛明珩死死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 她奇怪地摸摸脸蛋:“我的妆没洗干净?”她只顾睡觉,的确都不记得自个儿何时洗的妆,全交由婢女们折腾了。 湛明珩却竟“嗯”了一声,随即拽了她的手腕,将她搂进怀里,也没个征兆地就去叼她的唇瓣,一面含糊道:“没洗干净,我来……洗……” 纳兰峥一下醒过神来,彻底记起了此刻情状。此前与他同床共枕惯了,一道坐在床沿也觉无甚紧张,竟是在浴桶里睡了一觉就忘了今时已不同往日。她的余光瞥见一旁燃得正旺的喜烛,心也似与那火苗一般蹿动起来。 湛明珩高挺的鼻梁随这番动作抵向了她的脸颊,触及之处恍惚一片滚烫。 但他并不急于攫取湿润芬芳,只在她两处唇角来回辗转,多时后绕行别处,一路吻过她的鼻尖,眉心,再落下来去吞咬她微微染了层红晕的耳垂。 纳兰峥再无须勉力强打支撑,她太精神了,精神得浑身每处关节都起了战栗。铺天盖地皆是他惊心熟悉的气息,反反复复的耳鬓厮磨里,也不知是忐忑或是失力,她被他吻得喘息不止,手脚绵软,只得任他施为。M.bOWUCHINa.com